乌桃拒绝:“不用了。”
叶蕴年:“外面在下雨。”
乌桃笑了:“行,谢谢。”
出去咖啡馆后,两个人都没说话,叶蕴年只是举着伞,帮她遮住风雨。
橘色的路灯在朦胧秋雨中晕作一片散射的黄,街道上的行人已经不多了,地上散落着湿漉漉的枯叶,两个人无声地走在路边。
车子并没多远,两个人走到了车子边。
叶蕴年看了一眼:“这个车型,我也很喜欢。”
乌桃:“我并不讲究车子,开着顺手就可以了。”
这是一辆美国进口的汽车,还是之前陈通的关系弄来的,乌桃并不喜欢太惹眼的,不过这车子确实漂亮,她也就一直开着了。
说话间,乌桃已经打开了车门,叶蕴年帮她打着伞,之后体贴地帮她关上车门。
乌桃落下车窗,望着窗外的男人。
巨大的雨伞在雨雾中笼罩出一片阴影,他额上碎发微垂下,这让他墨黑的眸子藏在阴翳中,也让他越发难以揣摩。
乌桃笑了笑,淡声道:“谢谢你今天帮我打伞,也谢谢你的咖啡,有机会的话,我们可以坐下来谈谈我们未来可能的合作,我先走了,再见。”
说完,她落下车玻璃,径自开走。
沉默地握着方向盘,车子穿过雨雾,缓慢地驶离了那片区域。
离开后,她之前的紧绷逐渐松弛,整个人才彻底松懈下来。
她打开了音乐,悠扬的歌声便在车内响起,掩盖了窗外雨声。
乌桃握着方向盘,看着远方的路,雨夜朦胧,路上的人并不多,这个时候大家都在匆忙回家。
她看着刮雨器来回地动,传入耳边的歌词却是:“轻轻的我将离开你,请将眼角的泪拭去,漫漫长夜里,未来日子里,亲爱的你别为我哭泣……”
乌桃紧攥了方向盘。
她的眼前浮现了他手指上那素净的戒指,他说起自己儿女时幸福的样子,还有他轻抿起唇时的熟悉,那就是他,穿越了多少年的梦,会让她想起的那个他。
这时,耳边的歌词却是“我在风雨之中念着你,没有你的日子里,我会更加珍惜自己,没有我的岁月里,你要保重你自己,你问我何时归故里,我也轻声地问自己……”
乌桃突然控制不住情绪,眼泪骤然落下。
当年他离开了,她不难过吗,她不难过吗?
只是难过又怎么样,他走了就是走了,相逢遥遥无期,她除了让自己坚强起来努力让自己不去在意还能怎么样?
多少年过去了,大洋彼岸的那一丝牵挂,他终于回来了。
他看上去体面成功,他笑着说他过得很好,一切都很好,儿女双全,妻子金发碧眼,幸福美满!
一切都很好,好极了!
从他要出国,她就没哭过,从来没哭过,她一直都很冷静,一直都装作她根本不在意,因为她有妈妈哥哥,她有亲人,她有自己的骄傲,她还有许多许多要做的事情,她有什么资格去哭哭啼啼难受?
这么多年,她该努力的努力了,该奋斗的奋斗了,上对得起亲人,下对得起自己,她开始松懈了,他却回来了,平静地对她笑,仿佛多年不见的老朋友一样波澜不惊,向她展示他的幸福!
乌桃将车子停在路边,捂着脸,趴在方向盘上,痛哭失声。
哭了好久,哭到车窗外的雨大了,哭到附近店铺的人好奇地探头过来,她终于擦干了眼泪,呆呆地看着窗外很久,昏黄的路灯,淅淅沥沥的雨水,挽了裤腿举着伞行色匆匆的人。
她重新启动车子,回家去。
她还有新产品要上市,有新研发要规划,有许多市场要去占领,有虎视眈眈的日本打印机和科新公司,还有那个什么何秀娟,必须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还有洛再久的打算也得谈清楚。
这些都要去操心。
她回到家里,停好了车子,便去浴室泡了一个热水澡,吃了一点东西,喝了一点牛奶,爬到了床上。
她的房间布置很温馨,床也非常舒服,她躺在上面,这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至于他回来意欲何为,他到底有多幸福,她并不想去想,只要他以后不再来招惹自己,就当没这回事好了。
这时候,床头的大哥大却发出声响。
乌桃深吸口气,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之后才接过来,淡声问:“你好,是哪位?”
电话那头,却是沉默的。
乌桃:“请说话。”
她想着,是洛再久的事,洛再久之前欲言又止的,估计现在忍不住打过来电话了。
谁知道这时,一个喑哑的声音响起:“乌桃。”
竟然是叶蕴年。
乌桃:“原来是你,有什么事吗?”
声音却是瞬间冷漠下来。
电话那头的叶蕴年却苦涩地道:“乌桃,对不起,刚才我骗了你。”
乌桃握紧了大哥大,不过情绪和声音却是格外冷静,冷静得仿佛事不关己:“请问你骗了我什么?”
叶蕴年:“我没有结婚,也没有孩子,那些都是我编的,我一直一个人。”
乌桃过了一会,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当这层意思在大脑消化过,她听到自己用很随意的语气道:“这也不是什么要紧事,结没结婚的,我本来也不是太在意,骗了就骗了——”
当她这么说的时候,她顿时感到了一种无形的压抑感。
她笑了下,才继续慢条斯理地道:“那么请问,你为什么要骗我呢?这样很好玩吗?”
这个问题之后,他一直没说话。
时间太久,要不是大哥大特有的咔嚓噪音还在耳边响起,乌桃会以为他已经挂断了。
就在这时,她听到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一种平静到极致的冷意。
“因为我恶劣、幼稚,因为我蠢。”
说完,他挂上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