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秀娟哭着说:“谢谢你,你比洛总好,你真是太好心了,我对不起你,江总,我真得对不起你。”
乌桃:“你不用这样,对我来说是举手之劳,你自己想清楚自己的事吧。”
何秀娟:“我知道……真的谢谢你。”
何秀娟感动地揣着钱走了,乌桃倒是站了好一会。
之后想了想叶蕴年说定的那家餐厅方向,便要过去。
谁知道刚走了两步,就见不远处,叶蕴年正站在那里。
傍晚的余晖拉长了他的身影,他安静沉默地站着,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乌桃走近了:“你怎么在这里?”
叶蕴年:“看你一直不过去,便想走到你公司看看什么情况。”
乌桃抬起手表看时间:“刚才遇到一点事,耽误了一下。”
叶蕴年:“她怀了洛再久的孩子?”
乌桃挑眉:“你都听到了?”
叶蕴年神色阴郁:“是。”
乌桃无奈地看着他:“这件事,不好外传。”
叶蕴年唇角很勉强地翘起,说不上来的一个笑:“我不知道,原来你这么大方宽容。”
他的这种仿佛嘲笑一般的表情刺激了她,她马上回道:“谁让他是我未婚夫呢。”
这话说完,她可以感觉到,叶蕴年眸光瞬间变冷,是那种凌厉的冷,锋锐冰冷,像一把剑。
乌桃立即明白自己这话说得不合适,他不爱听。
不过她还是迎视着他的目光,轻声说:“有什么问题吗?”
叶蕴年削薄的唇角挑了一下:“没什么问题。”
眸底的阴翳散去,他疏淡地道:“走吧,我们说过一起吃饭的,希望你还能有胃口。”
乌桃:“好。”
这家餐厅还不错,优雅安静,叶蕴年要的是一个临窗的包厢,可以看到外面繁华的街道,包厢旁又有一抹清雅的竹子,算是闹中取静。
乌桃突然想起,当时叶蕴年妈妈要见她,她曾经提议一起喝羊肉汤。
这个时代变化真快,人也变得快。
叶蕴年:“你想吃什么?”
乌桃:“随便吧,晚上了,也不想吃太多。”
叶蕴年:“你看看菜单?”
乌桃:“不用了,你来点吧。”
叶蕴年颔首,之后他点菜。
他点菜的时候,乌桃看着窗外,脑子里窜过了许多,那个哭哭啼啼的何秀娟,小时候脾气总是很糟糕的妈妈,以及纪录片里的自己,当然还有叶蕴年。
那天他竟然提起孩子。
再次收回视线,他已经点好了。
乌桃看着眼前的男人,他今天穿着西装,她不懂西装,但看得出来,剪裁得体,可能是手工定制的名牌,反正看着矜贵清雅。
他比自己大一岁,应该已经三十岁了,这么多年了,他的气质其实本质上没什么变化,只是多了几分成熟稳重。
也许最大的变化是肩膀宽了。
她还记得,当时她去西郊大院,看到他和他父亲站在一起,他父亲肩膀很宽阔,他还很窄。
“北京变了很多。”他看着她,这么开口。
“是变了很多。”
当这么说的时候,她才发现,他眼底好像有些泛红,之前没注意到,也许是光线的原因。
于是她随口说:“你是不是没睡好?”
叶蕴年抿唇:“也还好。”
乌桃移开视线。
她其实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他们之间停留在十年前的那封分手信,再之后,他没说过什么,她也没说过什么,隔着半个地球,跨过十年的时间,沉默相对。
她知道他的存在,他也知道她的,应该也会关注,但就这样。
当漫长的时间和遥远的空间被打破,他坐在她面前,和平相对,她只能努力重新酝酿着要说的话。
好在叶蕴年先开口了:“我是没想到,你竟然能为他做到这一步。”
乌桃:“你是说刚才?”
叶蕴年:“是。”
乌桃:“这不是挺正常吗?他遇到了一个麻烦,当然了,也许不适合用麻烦来形容,应该说遇到了一个问题,况且对方情况不好,一个姑娘家,怀孕了,没钱,我愿意给她一些钱让她至少生活好一些。”
叶蕴年:“你和他感情很好吧?”
乌桃:“其实这个倒是无关感情,除了感情外,还有情谊在——”
她看向他,认真地道:“其实换一个人,比如是你遇到麻烦,我也很愿意帮你解决。”
叶蕴年:“你认为我是做出这种事的人吗?”
乌桃:“这个真不好说。”
叶蕴年轻轻挑眉,神情冷漠。
乌桃笑看着他,故意道:“你这不是还有一儿一女吗,还有金发碧眼?”
叶蕴年眸底便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狼狈。
他别过眼睛。
乌桃看着他的样子,越发想笑,不过努力忍住了:“对不起,蕴年,我只是想和你开个玩笑,我们不谈这个了好吗?”
叶蕴年瞪她一眼,却是道:“你说得对,说不定我就是在骗你,也许我在美国确实有了孩子,金发碧眼,儿女双全,我从头到尾就是在耍你玩,就是这么恶劣,这么愚蠢,一切都被你看透了!”
乌桃便收敛了笑:“蕴年,你不要这么说。”
叶蕴年苦涩地挽起唇来,眼神却有些涣散:“我就是单纯无知,蠢不可及,自以为是。”
乌桃:“蕴年。”
叶蕴年抬起眸子:“我竟然天真地想骗你,想看你因为我结婚生子而难受痛苦,不过一切看起来只是可笑而已,你根本不在意这些。”
乌桃:“对不起。”
叶蕴年:“对不起?对不起有用吗?这是事实。”
乌桃深吸了口气,终于道:“蕴年,我们这么多年不见了,现在能坐下来说话,我真的很高兴,也很庆幸,因为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也以为你根本不想再和我多说一句。”
她真诚地望着他:“现在,我们能安静下来,心平气和地聊聊各自的想法吗?”
叶蕴年定定地看着她,开口时,却是问道:“乌桃,你这是把你谈判生意的那一套拿来对付我吗?”
乌桃无奈:“我如果把你当成我要对付的人,我不会坐在这里了,我应该约个早上,化好妆,精神饱满地和你见面。现在上了一天班,很辛苦,我也想直接回家躺在床上什么都不管。”
她说完这个后,叶蕴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之后神情平静下来了,他低声说:“行,你说吧。”
这时候,菜陆续上来了,菜品量不大,不过摆盘精致优雅。
等服务员将菜上齐全,离开了,包厢内重新安静下来。
乌桃终于开口:“这些年,我一直在想当年我是不是错了,我渐渐地领悟到,人在不同的时间,是会做出不同决策的,如果当年的事往后推迟三年,也许我的想法就不一样,但是当时我只有十七岁,我对未来也很迷惘,我会懦弱胆怯,我总是试图掌控自己的命运,却又害怕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