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家里头也明白,现在叶蕴年和她打得火热,最近什么事叶蕴年都陪着的,只不过什么时候也得有那么一趟,往家里走动走动,才算过了正路。
到了年根底下,也没什么事了,公司步入正轨,会计事务所选定了,公司一切恢复了正常秩序,她也该操心操心自己的事了。
许多年前叶蕴年去过自己家里,那时候还住在大杂院里,印象中当时母亲看到叶蕴年后很高兴,那是倾尽一切想招待好这个“贵客”,生怕自己屋子不干净,在叶蕴年过去前,认真打扫了两遍。
其实乌桃心里却明白,那么破旧的房子,无论怎么打扫,墙面上斑驳发暗的陈年痕迹,也是很难打扫干净的,这就像小时候,她无论怎么洗手,别人都会觉得,她的手并不干净。
而如今过去了十几年,叶蕴年再次上门,母亲却很有了一些挑剔的气势,是丈母娘看女婿的审判和询问。
倒不是因为如今家里富了,更多的是不满,这么多年杳无音讯,现在突然回来了,当然得摆起姿态来。
四合院里,偌大的饭桌上,一家子吃着饭,宁妙香时不时问着叶蕴年问题,她问得特别详细,偶尔孟士萱也会搭腔几句。
诸如你以后什么打算,你公司在美国你打算怎么着,你现在在国内置办了家产吗,你父母什么想法,如果以后结婚,你有什么打算,住哪儿,甚至连以后生孩子要生女儿还是儿子都问过了。
乌桃听着,也有些无奈,孟士萱却拼命给她使眼色,让她不要说话。
她只好低着头,听他们继续盘问。
好在,叶蕴年性子竟然格外好,很耐心地回答,说起他的打算,置办产业,以后怎么住,怎么孝敬丈母娘,他说出来都是一条一条的,一丝不苟像是做论文。
乌桃意外,她没想到这些他都想已经考虑过了,他平时没说过。
最后他道:“至于彩礼,我可以用公司股份做彩礼,会赠送给乌桃。”
宁妙香在孟士萱的科普下,也知道了,股份那就是钱,那是好东西,于是她道:“那你给乌桃多少啊?”
乌桃有些诧异,这不是闹着玩的,当下忙道:“这个还是算了——”
宁妙香瞪了她一眼,旁边孟士萱也赶紧给她使眼色。
叶蕴年看向乌桃,之后道:“我的就是她的,其实我名下的股份都可以转让到她名下。”
宁妙香这才高兴了,笑逐颜开,之后又说起生儿子还是女儿的问题。
叶蕴年道:“这个肯定随缘,我并没什么想法,如果她不喜欢,那就不要孩子也行。”
宁妙香:“怎么能不要呢,还是得有个孩子,有个孩子稳妥,你是不想要孩子?这可不行,你是不是在国外待久了,学了国外那一套?”
叶蕴年显然也没想到宁妙香这么说,只好道:“阿姨,你说得对,孩子还是应该要,我其实也很喜欢孩子。”
宁妙香:“你一个男人,自己不用生,当然喜欢孩子了。”
叶蕴年这下子没法说话了,他安静地垂下眼睛。
孟士萱和青桐对视了一眼,也都低着头不敢说话。
他们看出来了,这可真是怎么说都是错。
乌桃只好道:“妈,这以后的事了,八字没一撇呢,以后再说,我们先吃饭吧。”
宁妙香这才算放过叶蕴年。
吃完饭后,又聊了一会,叶蕴年看看样子,只好先走了,乌桃在家陪着家里人说会儿话。
等他出去了,宁妙香便道:“这个小叶其实人倒是不错,我瞧着脾气挺好的,就是这性子,是不是太软了,你说你找一个这样的,以后什么事都撑不起来,你说这可怎么办,那不是什么都得你操心?”
乌桃有些惊讶:“啊,妈,他怎么撑不起来事儿了?”
宁妙香:“我瞧着他那性子挺软的!”
孟士萱终于看不下去了,解释说:“妈,人家挺厉害的,在美国有一个公司,听说都上市了,身价可比咱们乌桃强多了,乌桃挣的是人民币,人家挣的是美元。”
宁妙香:“那我还是看他撑不起来事!”
孟士萱笑了:“妈,我觉得不是他撑不起来事,是他在咱们乌桃跟前听话,是我们乌桃厉害,能镇住他!所以他到了你面前,简直把你当老佛爷看,生怕你不高兴,把他和乌桃的事给搅黄了!你看看他揍那个彭文元,那可不是一般人敢干的,关键时候能为了乌桃打架,我就认他一个好!”
青桐也帮腔:“我瞧着是这个意思,人家现在那身家真挺高的,他做的那个计算数学项目是国家重点项目,科技部批复的,他投资的,这是大好事,利国利民,人家这是为国做贡献。”
宁妙香想了想:“我估摸着你们说得也在理儿,就这么着吧,回头再看看。对了,乌桃,他和他父母家到底怎么回事?说是没来往了?”
乌桃当下只好大致提了提:“反正因为这个事,闹得不愉快,不过我也不是太在意这个了,他都这么大了,事业也做得大,总不至于听他家里人摆布。”
宁妙香:“是,先这么着吧,你多留心,多考察。等考察好了,就尽快领结婚证吧。”
从家里出来,是孟士萱陪着她出来的。
“我真是没想到,兜兜转转,你到底还是和他凑一块了。”
“是。”
孟士萱突然停住脚步,叹了声:“其实有些事,你应该说出来,说出来也许就好多了,为什么不说出来呢。”
乌桃:“说什么?”
孟士萱有些难受:“告诉我,你其实很喜欢他,很想和他一起去美国,很舍不得离开他,不要假装说不在意,也不要故意说着不去其实挺好的。”
乌桃苦笑了声:“那时候,也不可能去啊。”
孟士萱:“也没什么,我就是有些心疼那时候的你。”
也许这个世界上的人都不知道,连叶蕴年也不知道,那个时候的乌桃到底有多难受,可是她依然波澜不惊,继续上班工作,继续准备高考,仿佛什么事都没有,仿佛那个走了的叶蕴年只是一场注定要走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