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她抛弃了自己,但人活着,和她死在了牢里,自己完全不知道,是两个概念。
就算为了两孩子以后的前途,也不能放着李氏不管。
“你确定她现在出来是没问题的吗?”桑语再一次询问,西平郡王可是谋逆的大罪,虽然李氏八竿子打不着,但谁知道李家有没有凭借着李氏,和这件事扯上关系。
赵管家一听就明白桑语的顾虑是什么,当下保证道,“老奴找了相熟的衙役打听,李家确实没有牵扯。之前因为宫里皇后娘娘生气,撤了李家皇商的位置,西平郡王府就百般看不上他们,即便李氏嫁进去也一样。”
嚯,瑞王惩治李家的手段,反倒是帮了他们一把。
“既然如此,就让桑平出面,把李氏接出来,然后安排到偏远的庄子上去。让人看好了她,给她治好了病,吃好的用好的,但别把人放出来。”桑语吩咐道。
赵管家应了一声,立刻下去办了。
李氏现在是一无所有,李家要是愿意管她,早就去监狱接人了,也不会等到现在。
晚上的时候,诚哥儿和谚哥儿下学回来,桑语没有隐瞒,直接说了这事,“她这身份,李家避嫌还来不及呢,肯定不会管她的,桑家她也回不去,我就安排在了桑家在京城远郊的庄子上,你们要是想她了,可以带着下人去看看。”
诚哥儿微微垂下头,脸色变幻不定,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谚哥儿喃喃了一声,“娘?哼!”随即他就左顾右盼,嚷着要吃甜糕。
桑语不觉得他们的表现有什么不对,小孩子有任性的权利,小孩子也有资格记仇。
只不过,桑语不想他们养成斤斤计较的性子,劝道,“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你们娘选择了,现在也付出了代价。她已经受到了惩罚,无论如何,既然官府放她离开,就说明她没犯法,我也没有以权压人,看着你们的面子上把人弄出来,说到底她还是清清白白一人。唯一的错处就是抛弃了你们兄弟,奔赴了前程,你们难过是应该的,但太过在乎,甚至于耿耿于怀就不必要了,人活在世上,不能要求别人总是偏爱你们。你们娘顶多是更爱自己一点,就这点来说,我并不觉得不对,虽然这世界的规矩讲究母亲必须为子女奉献,而子女得无条件顺从父母。但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的,你们只是碰到了不愿意奉献的母亲,那你们也可以选择不去顺从她。所以我做的,不是让你们把她接回来,事事孝顺,而是送到了庄子上,照顾好她的饮食起居。这是对等的回报,你们明白我的意思吗?”
谚哥儿不明白,睁着大眼睛圆鼓鼓的看着桑语,“姐姐让我做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真乖!”桑语摸摸他的脑袋,看向性格中有点执拗的诚哥儿,或者说,他年纪更大,记得更清楚,对于来自母亲的伤害,更难以接受。
诚哥儿使劲眨眨眼,憋住眼中汹涌的泪意,“姐姐,我明白您的意思,我不会去怨恨的,我没资格怨恨别人对我不好。还有,姐姐,谢谢您。”
“不客气,”桑语笑笑,她对两个小家伙好,也仅仅是因为,合了眼缘而已。
“既然如此,我就把那个庄子交给你管理,你母亲的衣食住行交由你安排,另外每月安排你们兄弟出城一次,去看看她。虽然你们过继了,但我这里没有什么养得熟养不熟一说,只要你们好好长大了,学了本事一辈子安安稳稳的,其他姐姐不强求。姐姐也不需要你们养老来着,我不仅是郡主,还是瑞王妃,以后都有皇家供奉的。”
“可是姐姐,我听说,”诚哥儿顿了顿,有点难以启齿,可想到听说的那些话,又觉得姐姐不值,“瑞王不能生,你们成婚后不能有自己的孩子。”
桑语失笑,“你以为对姐姐来说,孩子很重要吗?”
“难道不是吗?”诚哥儿不敢置信地睁大眼,他是在这个世界长大的,耳濡目染,无论对于女人还是男人,传宗接代都很重要。
“如果我想生,就不会过继你们了,让我的孩子继承桑家的财产不好吗?要知道那会儿我和瑞王还没有关系,我直接把自己的孩子过继一个到大哥名下,就可以霸占全部财产了。我是不想成婚,也不想生孩子。这个时代对女子太苛刻了,即便是皇家公主郡主都一样,嫁人后开枝散叶是必须的,公主要是不能生,如果驸马家有权势,公主也得妥协,让驸马纳妾。我只是个县主,家里还没有靠山,无论嫁得高低,手段再强硬,在某些事上都要妥协。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因此我过继了你们,桑家有了香火传承,我也对得起父亲和大哥了。至于我自己,有钱有地位,还有人伺候,单身多好的。”
诚哥儿第一次听到这样大胆的发言,可他却觉得好有道理,女子嫁人后过得是挺辛苦的,要生儿育女,要孝顺公婆,还要伺候丈夫,给丈夫纳妾什么的。
这么一想,他也能体谅一点李氏了,毕竟她和姐姐不一样,只是一个没能力的柔弱女人,她带着自己和弟弟两人,估计是撑不下去的。
“我明白,姐姐,往后每个月,我会带着弟弟去看望一下娘……不,婶娘。”诚哥儿脸上露出笑容,显然是释怀了一些。
桑语点点头,叫什么都无所谓,只要这孩子没落下心病就行。
李氏的身体很虚弱,是抬着离开监狱的,赵管家直接把人送到了医馆,派了一个婆子和一个丫头过去照顾她,并让大夫用最好的药,务必养好身子。
她之前身体很好,要不然也不会在短短几个月时间内就怀孕,也是之前流产的手段过于激烈,直接撞击腹部,导致流血不止,这才差点没了性命。
现在好好养着,再加上珍贵的补品,一个月后就养得差不多了,可以坐马车出行了,剩下的得长年累月地调养,这个不急,慢慢来就是。
期间诚哥儿和谚哥儿去了两趟医馆,看望这个亲生母亲。
李氏在牢里能想到流产,本身有点急智,没了荣华富贵迷住眼,人也清明了一些。
再加上那两个过去伺候的人,是赵管家特意安排的,明里暗里告诉李氏,她以后的日子还要仰仗这郡主和两个小少爷。
看在她生了两个孩子的份上,郡主愿意庇护她,并给她吃好的喝好的,一辈子不愁,但她也要知趣,别闹什么幺蛾子。
等以后两个小少爷出息了,她只会过得更好,但如果她闹腾来闹腾去,伤了小少爷们的心,主子不管她了,那她身无分文的,就真正活不下去了。
李氏听懂了,也一直老老实实的,两个孩子过来,她也表现出了以往在桑家时,慈母的样子。
既然她安分,桑语也愿意给她些好处,派人给她送了不少穿的用的,另外还给了五百两银子,让她带在身上。
李氏去庄子上,桑语也让诚哥儿一路送行了,算是给了母子两人和解的机会。
这事过后,诚哥儿更活泼了一些,好似卸下了什么包袱,整个人有种轻身上阵的感觉。
不过对于读书,他的劲头更足了,经常以桑语的名义给林黛玉写信,催她的功劳,叮嘱她要认真,千万不要懈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