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倾在风若翻看卷宗时,问:“死去的卫娘子,卫渺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风若随口:“听说是一个特别害羞的女子,从不和别人争吵。但是服侍卫娘子的侍女被梁家管着,我找不到。我听说那个卫娘子害羞的,看到法事都能被吓哭……”
他突然一顿,望向晏倾:“这好像和郎君比较像?”
月光投窗,落在青年浓睫上。浓睫如帘下,晏倾下巴微白。
他低声:“莫要咒人长短。”
风若心想害羞又不算什么大毛病,怎么就是“咒”?
黑暗中只听到翻阅卷轴时,过了一会儿,晏倾说:“过两日,梁家要去一寺庙拜佛。暮春之时,卫渺死在梁园,尸体无法保存太久,必须处理。我扮花农在梁园徘徊,没有看到土壤翻动,湖中也没死尸浮起……恐怕卫渺的尸体,要借这次拜佛,去寺庙想办法处理。
“那寺庙,我等也要寻借口去。”
他如此这般嘱咐风若一通,风若连连点头。
风若抱着这些卷轴,兀自头大,又说服晏倾和他一同回去歇息。
关上房门的时候,风若突然想起一事,侧头奇怪地问晏倾:“我从小厨娘那里发现徐娘子说辞不一,从而判断她有事瞒着我们。郎君你又是凭什么觉得她在说谎呢?”
晏倾置身廊庑皎洁月下,清宁安然。风若问了许久,他才迟钝地反应过来,面容因此而露赧色。
他迟疑看一眼侍卫,说:“园中狭路相逢,我将一方帕子贴于她手腕。她之前说自己不堪酒力,才迷糊地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杀了人。我将整整一壶酒倒于方帕上,又以香料遮掩酒味。
“这般酒劲虽不如亲自饮下去的重,但整整一壶,也极为可观。然而帕子贴于徐娘子手腕之后……”
他想到那位娘子之后清晰无比的行径,秋水般的美眸中没有一丝醉意。
晏倾道:“徐清圆说了谎。她并非不擅饮酒,那晚发生的事,她未必什么也不知道。她也许看到了什么,却不方便说出来。她也许想保护什么,引我等去查。她也许连自己的侍女都骗过了,让侍女以为她真的疑似杀人。我虽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说自己是凶手,但是……”
他垂眼,冷静温和:“她已布局设宴,我若不赴,岂不辜负佳人一番心力?”
风若目瞪口呆,瑟瑟发抖地抱紧自己怀里的卷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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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初,雨水霖霖。
卫渺失踪一案无人提及,徐清圆等一众女郎,以及梁丘,陪同老夫人一同去义宁坊的积善寺礼佛。
积善寺是一尼姑庵,寺中的师太身受梁老夫人的信任。卫渺死时那日,这些师太们才刚刚做完法事,离开梁园。临去前,师太邀请梁老夫人过两日去参加庙中盛事——
“佛诞日”。
梁老夫人一口应允。
梁家众人坐马车前往义宁坊,黄昏之日,雨水绵绵,整片山水雾濛濛一派。
烟雨淋漓,半山迷离。徐清圆掀开马车遥望,她看到山中有庙,藏于冈峦草木葱郁中,一排屋脊漆黑幽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