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风清睡得迷迷糊糊的,身体极度的不适让他始终无法进入深度睡眠,但也无法清醒过来,他仿佛处于一个灰色地带,对外界的变化也能感知一二。
有人撬开他的唇送了粒药进来,那药苦得很,但他也有点印象,这药是他自己炮制的,好像是用来退热的。
好不容易等嘴里的苦味散去,他又好像听到有人在他耳边轻声呢喃着什么,可等他想要听清时,那声音就会变得模糊,一来二去,泥人也有三分气性,他干脆不再去听。
不过始终没有着落轻飘飘的身体,这会却被搂得很紧,这力道让他有了几分还存活于世间的真实感,他无意识地将自己埋得更深了些,耳边的呢喃始终没有停,声音很是熟悉,一张模糊的脸就这样出现在脑中。
几乎是这张脸出来的瞬间,他鸦羽般的睫毛上沾上了些湿润。
实在太难受了,他没想到会这么难受。
总会有那么一个人,你若是在脆弱的时候见到他,所有的故作坚强会在瞬间崩塌,那一刻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委屈简直要将人淹没,你可以对所有事所有人展示你的坚强、你的独立,唯独他,永远只有最柔软的那一面。
楚风清抿了下唇,轻轻地吐出一个名字:“姬于烬……”
喊出名字的那一刻,楚风清觉得嗓子似乎都塞了团棉花,思念就这样扎了根,一点一点往心底最深的地方探去。
姬于烬听到他的声音微微愣了下,俯下身子吻了下他的眼睫,眉目中的戾气一点一点地消散开来,取代的是那足以让人溺毙的温柔。
“嗯,我在。”
楚风清不知道是不是听见了,一直虚浮的呼吸声慢慢平静下来,逐渐变得均匀。
姬于烬指尖碰了碰他蹙起的眉心,将他的姿势调整得更舒服,又将被子往上拉了拉。
灼热的呼吸洒在他的脖颈处,让姬于烬的表情又沉了些,楚风清身上的温度高得吓人,他又心疼又气愤,这就是他让他给的五天?全然不顾自己的死活?
……
姬于烬一夜没睡,喂了药,水换了四五盆,楚风清身上的温度才稍稍降下来一些。
天际处粉色的朝霞平铺开来,为这死气沉沉的地方添了丝色彩,随着朝阳升起,这漫长的一夜终于结束。
城东又传出了撼天的哭声,不知又有多少人没有撑过昨儿那夜。
姬于烬将粥晾凉后,将还昏昏沉沉的楚风清给抱了起来,轻声喊着他的名字。
如果不吃点东西的话,他怕他更熬不住了。
楚风清皱了皱眉,这几日难得能睡得这般沉,被喊醒后还有些搞不清现状,他做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中有许多妖魔鬼怪,可有一个穿红衣的少年郎一直守在他身边,帮他驱赶着这些魑魅魍魉。
“清儿。”
楚风清睁开眼后盯着姬于烬看了好久,渐渐的,眼睛越睁越大,“你……”
“咳……”
沙哑的嗓子根本经受不住他的激动,话没说出口倒是引发了剧烈的咳嗽。
姬于烬用手抚了抚他的背,帮他顺着气,一边回答着他还没说出口的问题,“我等不住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这都隔了好几个春秋了。”
楚风清:“……”
他喉结滑动了下,嗓子带来的疼痛感没法忽视,他挣开姬于烬的手,往床内躲了躲,“你离我远点,这个病会传染。”
他皱了皱眉,表情严肃,似乎在思考着该怎么办,过了片刻他才道:“你不该进来的。”
想了半天他都想不出该怎么办,楚风清额头处的青筋跳了下,他盯着姬于烬有些生气道:“姬于烬,你还疯了吗?你以为这是在过家家吗?”
他说一句话就得歇一下,不知道是不是气很了,脸色更白了几分,“这是疫病,是尚不可治的病,别人恨不得退避三舍,你倒好,还特意迎上来。”
楚风清躲他躲得远远的,疾言厉色道:“立刻出去。”
府邸怕是出不去了,但是不在一个屋子还是好很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