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于烬愣了下,眼中划过一丝讶异,眼微微发红,下一刻他撩开袍子与楚风清并肩跪在了一块。
阳光从窗口闯了进来,红衣青衣皆是正当年少,皆挺直了背昂着头跪在青石铺就的地板上,两人并着肩,风轻轻掠过,将两人的墨发撩起,丝丝墨发在空中纠缠着,最后交织在了一块。
周围静悄悄的,似乎都能听见时光默默流淌的声音,似乎只要两人并着肩,那便是再大的风雨都是顶得住的。
楚烽盯着两人半天说不出话来,握着拳的手却不住地发处令人牙根发酸的骨节声。
楚茵茵舔了舔唇,想要说点俏皮话转换一下屋子中的氛围,但又觉得这个场合不合适,只能默默地为自家哥哥祈祷了。
楚父手微微颤了下,他为官多年,一生为人从未做过出格之事,这件事对他而言由为难以接受,他甚至从未见过这种事,更别说直接发生在了他儿子身上。
但是面对楚风清那张病容他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咬咬牙,叹了口气,甩袖离开。
楚风清垂了下眸子,他不觉此事有何错,只是觉得这个年纪还让父母因自己而担忧挂怀,确是不孝。
楚烽瞥见楚风清那苍白的脸实在看不下去了,恶狠狠说道:“还跪在那干嘛?起来!”
“姬于烬,你跟我出来。”
姬于烬将楚风清搀扶起来,弯腰将他膝盖处的灰尘掸去,什么都没说,只是朝他笑了下,就跟着楚烽走了。
铁甲碰撞的声音从拐角处消失,现在屋子中就剩了三个人,楚茵茵看了眼楚母又看了眼楚风清,察觉到两人或许有话要说,便找了个借口溜出去了。
楚风清看着楚母,轻声道:“母亲,对不起。”
楚母没有说话,楚风清有些忐忑,就在他以为楚母生气的时候,楚母突然笑了下,“傻孩子,你为什么会对不起我?”
其实她早就知道了,早在楚风清要去赈灾时与她谈话的那一夜,她便想明白了,内心也挣扎过,不过经历了生生死死,这些似乎又都不算事了。
“母亲只想问你,你是否真的欢喜这人?”
楚风清没多少迟疑,点了头,应道:“是。”
“那便行了,人吃五谷,哪能没有爱恨嗔痴,这些本就无对错所言。”
楚母帮他整了下衣襟,声音如春日的细雨,“我朝也没有那条律例写着男子不能喜欢男子,既然不是触犯律法之事,又非作恶之事,且出自你本心,那边去放手去做吧,人生短短几十年,做了想做的才不算白来一遭。”
“只是……”楚母手握着楚风清的手,轻轻拍了下,“前路漫漫,一路上或许还有不少的苦,母亲无法为你们担,很抱歉啊,母亲没能给你一个好的环境。”
世上的母亲皆怕自己的孩子受苦,偏偏楚风清选的路总是充满荆棘。
她只希望楚风清平平安安的,快快乐乐的就好了。
楚风清很难说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他从来不善于表达自己,这会也只是轻轻抱了下自己的母亲。
楚母望着这个已经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青年,突然想到了他才出生那会,小小的一个,比猫大不了多少,闭着眼时眼缝狭长,他与茵茵一同出生,一个哭声震天,一个却一点声响都没有。
老人都说双生子中会有一个留不住的,她慌得不行,抱着那小小的人就哭了起来,不知是不是感觉到了她的情绪,才出生的楚风清竟睁开了眼,似乎是为了她而拼命努力了一般,那是她这辈子从未有过的惊喜。
太医诊治说是先天不足,且养着吧,生死线上来来回回,直到遇见神医才稍稍稳定下来。
那一刻她便说只要孩子能健康、能活着,无论是平庸也好,亦或者是差劲也罢,她只求楚风清能活着。
只是没想到他这般出色,她已经无比知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