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宝如跌进来,他转手一压,又关上了门。
她穿着白玉兰色浅蓝裹边儿的薄棉袄儿,同色的素面裤子,一双无跟壮着貂绒的软鞋,胸脯鼓鼓,小腹格外的高,快要顶到胃了。她也总说吃点儿饭就顶的胃里难受,孩子也时时踹着肋骨发疼。
温热热的,父亲的手,于孩子来说,应当属于最温和的触摸吧。
这隔间里没有生炭盆子也没有架熏笼,略有些冷。宝如略觉得有些暖意,大年三十儿的,家家都是阖家欢乐,她与杨氏一般,心中弥漫出一股子悲伤来,就这厮,虽没杀人,可也给了同罗绮砒霜。
一个妇人的死,不在一人过失,季明德虽不是凶手,可也往地狱的门上推了她一脚。
余飞的叙述从一开始基实就是失真的。同罗绮还有两个婆子伺候了,又怎么会给余飞和坎儿洗裤子,箅头发。
但即便季明德不是直接凶手,也没有侵犯过同罗绮,可她心里那个结一时半会又怎么能消得了?
昨天夜里,听他讲述完,宝如便将季明德给轰了出去,眼看二更,他就去上朝了。
日子一天天的过,嫁给这等子整日忙到不见踪影的男人,便吵个架都吵不痛快,还得挑时间。忙了一日,蓄的怒火也淡了些,本来宝如想至少三天不让他进海棠馆的,谁知道他怒冲冲走进来,直接就进了隔间,这会儿衣服都脱了。
怎么发脾气,还怎么吵?
“祖宗。”他微喘着气,方才在宫里吃的柏酒里面也不知有些什么东西,搞的他五心烦燥混身发热,方才整个人浸在冷水桶里半天,血管中依旧往外突突着灼热和滚烫。
宫里的酒似乎总会搀着些东西,当然,给皇帝的么,皆是十足的大补。季明德本就火燥,又正在血气方刚之年,稍沾一点子,整个人都不合适了。
他腰间裹着方大帕子,倒也看不出什么来。
季明德轻嘘了口气,捏上宝如的脸颊。她圆圆的小脸蛋儿,比起上辈子临产时那瘦瘦的样子漂亮了太多太多,寻常妇人怀孕总要变丑,可她并没有,她脸儿越发的圆,肌肤由内而外泛着蜜润润的光泽。
她怀胎六月,季明德觉得时间流逝的比他上辈子所经历的一辈子都要慢。
他捏着她的下巴仔细打量着,忽而鼻嗤了股子热息出来:“小祖宗,你可知道我待你有多好?你知不知道,天底下的男人除了我,不会有人如此诚心诚意,沤心沥血的待你。”
宝如嗅到一股子的酒气,明白了,这人是在宫里吃酒吃醉了,一把打开他的手,转身便要走:“我去替你煮些醒酒汤来,你也别泡太久,冷水泡澡要泡坏人的。”
季明德闭了闭眼,自掖下将宝如肘了起来,肘她坐在春凳上,缓缓屈了两膝,背弯成弓一样,双膝着地,跪在她面前,静静闭上眼睛,听着她腹中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她的心跳,孩子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