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又有来求平安符的,来解梦的,来问卜的,有些是慕名而来,有些则是回头客,大多都是些妇人,有的事不好对男子启齿,专等周祈,让周祈着实忙了一阵子。
刚想歇一歇,却听旁边“周公后裔”道:“快来!今日周道长在。错过了今日,周道长惯常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就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能再遇见了。”
周祈扭头,见是一个十五六岁穿泥金披风的女郎,带着两个婢子。
“周公后裔”与周祈笑道:“便是这位小娘子这阵子每天来打听你。”
周祈点头。
那女郎大概也想不到传说中法力高强的道人是这么个样貌,不由得有些呆,又仔细打量周祈。这位道长一身暗红色蜀锦胡服袍子,袖口领边出黑色风毛,看起来颇为贵重,那黑风毛映衬得她脸很是白净,可惜面上未加装点,两条长眉斜飞入鬓,梳极利落的胡髻,全不是时世妆的样子……
周祈和蔼笑问:“小娘子找贫道有什么事?”
那女郎上前施礼:“儿家里很不安宁,求道长慈悲,指点一条明路。”
看这女郎穿着和刚才那直勾勾的眼神儿,当出身富裕人家,但不是什么高门大户,这种人家的“不安宁”……
周祈点点头:“小娘子请讲。”
“儿家里是做粮食买卖的,日子还算过得下去,只是人丁不丰,从外祖那儿便是单传,到家母这一代,便只有她一个,于是招赘了家父。家母又只生了阿姊与儿两个,并无男丁。为积阴德,每年家父元正都往道观寺庙里撒大把的银钱,供奉各路神仙,为先人做道场,祈求赐福。”
“今年年头儿上,家父照例去庙里施钱粮,巧遇一个女子,回来与家母说,为子嗣计,要纳那女子。家母——同意了。”
从最后这微妙的停顿上,周祈听出些意思来,点点头,让女郎继续说。
“那女子良民身份,家父正经摆酒纳了做妾。从她进门,家里便格外不太平。家母从前便有咳疾,但尚能支持,今年却格外厉害,面容也很是瘦削,已经卧床了;从前家父对家表兄极好,那日我却听到他们似有争吵……”
周祈问:“这表兄又是哪个?”
女郎微低头,轻声道:“是儿姑母家的表兄,十来岁便来舍下了,是个顶和气的人。”
周祈看女郎一眼,再点头:“小娘子接着说。”
“我曾见过姊夫与阮氏在花园说话,表兄似也对她……”女郎咬咬嘴唇,停住话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