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崇仁坊里有二十多个各州道设于京城的进奏院,又有许多的旅社行馆,此时住满了朝正未走的官员和赶考士子。
青云行馆是个半官半私的行馆,离着江南东道的进奏院很近,也归这进奏院管,冬春主要接待江南东道诸州的官员和士子,待考完了试,送走了朝正的,士子们也跟着回乡了,留在京城的不管考中没考中都不能再免费住这里,这行馆就可以接待些旁的客人。
松韵园是青云行馆的一个大院子,像这样的院子青云行馆有八个,现下住了江南东道润、常、建、泉四州的官员和士子,官员独居,士子合住,这松韵园住的是建州士子。
一边走,魏大郎和的卢一边低声跟周祈说:“松韵园里套着四个小院,因建州士子来的不多,他们都是单住,这死的史端住在正中间那个小院。”
“听说院子门是撞开了。”
“我还听说这史端是个风流的,常混在平康坊东回三曲……”
周祈到了这挂“风寂琴清”匾额的院子,崔熠与建州别驾潘明德正站在院中说话。
“阿周!来,来。”崔熠招呼她。
崔熠又与他们介绍,潘别驾听说面前年轻俊美的女郎竟然是禁卫中的将军,不免有些诧异,但皇家的事,不合体礼的多了,潘别驾早已学会与世道妥协,当下掩住惊讶,改而恭谨地叉手行礼——周祈为正五品上的羽林郎将,潘别驾是下州别驾,为从五品上,中间差了两级。
周祈也对这位潘别驾回个礼,带着些皇帝禁卫的傲气和五陵年少的痞气。
崔熠道:“刚才潘别驾正与我说这死者的事,这位史生若是不死,或许也是朝廷栋梁。”
潘别驾点头叹气:“这回随某来的四个本州贡举中,以此生资质最高,说声才华横溢一点也不为过。其实他去岁就该及第的,只是去岁礼部试时,他恰病了,未及考试,今年却又如此……”
周祈若有所思地点头:“走吧,先去看看尸首。”
潘别驾头前引路,崔熠与周祈并排走:“我刚才看过,颜面青紫,没有明显伤痕。”
周祈点头。
这屋子窗帘半掩,不甚明朗,屋里又有股子宿醉的酒气。
尸首仰面躺在床上,除面色青紫外,与睡着无异,衣服虽有许多褶皱,穿得却还整齐。
“这尸首有人动过吗?”周祈问。
潘别驾道:“众人撞门进来便是这样的。”
周祈看他一眼,上前扒开死者眼睑看一看,再查看其口唇,又略解衣衫仔细看其脖颈,然后翻动尸体,本要看其血坠的,却一眼扫见淡青色褥子上的痕迹。
周祈扒开领子看看尸首后背的血坠,又给他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