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进士及第者不过二三十人,时人总道“五十少进士”,这二三十人里往往有不少已经可以自称“老夫”了,很多年份被推选出来的两位最“风流俊俏”的探花使也已非盛年。
周祈笑起来,她其实就是瞎凑热闹,嘴上却教导崔熠:“显明啊,你还是得多读书,这侧帽风流可是在讲儿的……”
崔熠“嘁”她,两人阿大阿二的关系,说什么“多读书”。崔熠接着说她眼光不行的事:“有我和老谢这样的美男子在身边,你还惦记着看什么新科士子探花郎,真是……”
周祈明白他的意思了,赶忙承认错误:“崔少尹说得很是!有你们珠玉在侧,看谁我都觉得是瓦楞子。”
崔熠终于放过她,也笑起来。
听崔熠说到谢庸,周祈问:“以谢少卿才貌,当年该是探花郎吧?”
谢庸及第的时候,周祈才进干支卫,还不能满城乱蹿,故而未见这位当年的丰姿。
“不是,当年他夜里睡觉让风吹了后背,骑不得马,故而推拒了。”
“……这么巧?”
崔熠一笑:“反正他是这么说。”
周祈便明白这其中又有典故。
“老谢没说,但我估摸是这么回事。他及第时还不到二十岁,考得名次却好,只排在状头后面。那位状元公是位五十余岁满脸沟壑的老才子,性子有些孤傲,老谢却极尊敬他,说他的诗文是可流传百世的。老谢这样的名次,这样的相貌,若再去探花,未免压了状元的风头,故而退避了。”
周祈点头,突然又笑了,小声道:“他不去也对,去了就不是内里‘风骚’了,而是明明白白大敞大亮地‘风骚’。”
崔熠哈哈大笑。
周祈一口把茶饮尽:“行了,我接着巡查去。芙蓉园大宴这会子快散了吧?”
崔熠点头。
今上有了年纪,这种宫外节庆大宴参加得极少,往往只让几位皇子、亲贵大臣代往。皇子并不与臣子过分亲近,往往中席便走了,大臣们再喝一巡,几位相公也走了,席就慢慢散了。
周祈带着人往芙蓉园走,虽则那边侍卫重重,还是要去看一眼。
虽说紧接下来的一场,进士科考帖经,明经科试义,考的都是背书的学问,但曲江边还是有不少闲逛的士子,三个一群,两个一伙的。
周祈与几个士子擦肩而过,听到什么“祓禊兮中流”“濯足兮兰汤”,不由得一笑,这透心儿凉的江水,谁下去洗脚,我敬他是条汉子。
刚走几步,那几个汉子中的一个突然喊:“将军!周将军!”
周祈回头,微皱眉,这个士子和中身材,团团脸,笑起来眉眼微弯——看着有些面善。
突然,周祈想起来了,在丰鱼楼吃饭时说仰慕身高近丈、虎眉豹眼、膀大腰圆周将军那位。
周祈有些抱歉,照着这般吃下去,自己兴许有一天还能“膀大腰圆”,“身高近丈,虎眉豹眼”是真的不行了。
士子对周祈行礼:“周将军。”
周祈笑着点头:“郎君也来曲水边儿逛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