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乌桂圆银耳汤,喝吧。”
此去苏州,周启思忖宝忆定会去吴家和郑家的赛场,若再出手帮忙郑家,少不得要用脑,她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亏损过度便会损耗身体,是以,他命人提早炖好补脑汤,又亲自写了方子。
“去到苏州后,让小厨房按方子上写的每日炖一盏,不得落下。”
姜宝忆打了个哆嗦,苦的浑身都起战栗。
“大哥哥,谢谢你提醒我。”
她想明白了,父亲的东西,无论如何她都要看着郑家把它拿回来。
周启起身,犹不放心,转头提醒:“万事不要逞强,尽力便好。”
姜宝忆跟着起身送他,乖巧回“好”。
姜瑶从苏氏屋里出来,瞥见桌上的瓷盏,苏氏摁住她的手,抢先问道:“启哥儿带的什么东西,闻起来有股药味呢?”
姜瑶哼哼,也不拿正眼看姜宝忆,却竖着耳朵听周启回话。
周启深知苏氏母女的为人,若说是自己送的,两人定会在路上难为宝忆,遂拱手作揖回道:“母亲做的补脑汤,非要着我过来送与宝忆,前些日子总说她身子弱,又写了方子叫她带着。
夫人温贤,想来是我母亲多心,望夫人见谅。”
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苏氏虽知道他和周夫人的意思,却也只能附和着点头微笑:“如此就多谢周夫人关怀,宝忆与夫人投缘也是这孩子命好,我都替她欢喜。”
商船晃了下,离开浅水区径直往南驶去。
雨越下越大,砸在楹窗上噼啪作响,姜瑶气呼呼推开门,看也不看姜宝忆就横躺在对面榻上。
姜宝忆给她盖被子,本在佯装睡觉的姜瑶一脚踹开,右脚正好踹在宝忆小腿骨处,人往后踉跄着坐在地上。
姜瑶猛地坐起来,伸手就要拉她,可还没够到她手指,就噌的收回抱起胳膊。
姜宝忆站起来,坐在对面揉揉小腿,不解问:“大姐姐,你在气什么?”
明明周启来时,姜瑶整个人都是欢快喜悦的,怎么周启刚走,她就板起脸来,恼怒不高兴了。
姜瑶见她浑不知情的样子,心里头更气:“你是不是喜欢他!”
姜宝忆愣:“喜欢谁?”
姜瑶气急败坏道:“你少在那装傻!周启都没跟我说两句话,反倒过去安慰你,给你擦眼泪,你到底背着我,同他做过什么!”
饶是压低了嗓音,可语气里的暴怒如火山喷薄而出,惊得姜宝忆半晌没反应过来,只呆呆望着咆哮的姜瑶,一副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的神情。
姜瑶吼完,就觉得力气如抽丝般剥离身体,遂坐下大口喘气,时不时拿余光狠狠抽向姜宝忆。
“大哥哥他把我当妹妹,我...”
“大哥哥,呵,叫的可真是亲密。”姜瑶睨她一眼,扯过被子搭在膝上。
姜宝忆咽了咽嗓子,小声道:“周启他...”
“不许叫他名字!”
姜宝忆赶忙去想该如何称呼,想了许久忍不住问姜瑶:“大姐姐,那我该怎么称呼。”
姜瑶皱眉,思来想去没找到个合适的,索性说道:“你就叫“他”!”
姜宝忆掰着手指,在脑子里代入他后,慢吞吞解释:“且不说他不喜欢我,我也是不喜欢他的,他喜欢的人定是如大姐姐一般风华绝代,美貌倾城,姿容相配的。
周家两位哥哥都把我当妹妹,没有别的心思,大姐姐是身临其境而不自知,他知道你要去苏州,亲自巴巴过来送你,大哥哥...他素来少言,能与大姐姐见一面已是难得,我虽不知怎样才算喜欢,可他对大姐姐,很用心思了。”
说罢,又将之前种种事情徐徐道来,提的是当初周夫人和周启给姜家送礼的事。
姜瑶脸色逐渐好转,却还抹不开面,扫了眼瓷盏道:“谁知是不是专程给你送药的。”
“大姐姐,这药实属难喝,你尝尝。”姜宝忆恨不能从碗底抠出一汤匙给她。
姜瑶气笑:“你怕是想毒死我。”
她也没想真的和姜宝忆生气,只是方才被气昏了头,亲眼见着周启那般细致对待宝忆,便怒火攻心,什么理智都没了。
仔细想想,倒也是自己无理取闹。
面前人根本就没把周启当男人,而周启又岂会把个小姑娘放在眼里。
她自嘲地笑了笑,大度道:“明年入夏你就及笄,也不知祖母和母亲会为你寻门什么亲事。”
姜宝忆托着腮,认真回她:“什么都好,只要让我带着余嬷嬷和翠喜姐姐。”
打从有记忆起,母亲就告诉过她,她已然为宝忆安排了一生,这一辈子,只消她无灾无病,无忧无仇。该有的,该来的,都会按部就班轮到她。
入夜后,商船放缓了速度,偶尔能听到破冰的清脆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