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可能是傅沛瑟觉得没必要提防他。段清雾没多想，打开备忘录，发现是一些文字和照片的整理，刚开始没察觉出什么，越往下看越心惊。
“这是？”他迟疑几秒。
傅沛瑟看他一眼，“我会陪你一起去见段佑晟。”
段清雾还是没太理解他的意思。
“我在外面等，但这些东西要小雾当面跟堂弟说清楚。这样他以后才会发自内心的不敢欺负你，”男人话音一顿，放柔语气：“我知道你性子软，从没跟人凶过，也不擅长跟人凶，或许会有些害怕，”
“不。”段清雾打断他的话，语气坚定：“我不怕，我要当面跟他说。”
傅沛瑟说的对，他是一向忍让。
上辈子是忍，忍过养父轻视他、至交欺骗他、恋人背叛他，以为那样能换回好的结果，可最后呢？最后证明那些行为就是毫无意义的愚蠢。
段清雾心知肚明自己不太聪明，但也没有笨到在同一个坎里摔两次。
既然重生了，就要活得扬眉吐气。
车开进一处私宅。
豪门子弟一般都会在小时候被送进私塾读书，个别骄纵金贵的不愿意跟其他人一起，就会请家教在家上学。
段家就属于这类。
原本段鸣独也是给他请过，但并不是因为他金贵，而是因为觉得他出门丢人。所以那些家教过来，也是轻蔑待他，从没给过他好脸色。
段清雾不想看那些人的脸色，就闷头自己学。
那些家教就以他榆木不可雕为借口辞职，导致他被养父关在屋里，挨了好几顿打。
如今已经提前同龄人一年学完全部课程，只是成绩不如傅沛瑟优异。
“我已经和你堂弟的私塾老师打过招呼，你堂弟也知道。”傅沛瑟解开安全带，回头，“我跟小雾一起进去。”
“不用，”段清雾连忙按住他的手，“你不要跟我一起去。”
他不知道自己会是什么样的表现，
万一凶起来吓人，把傅沛瑟吓跑怎么办？段清雾太心急，不知觉撒娇：“小叔叔，你在这里等我好不好？我很快回来。”
“不用我进去给你撑腰？”傅沛瑟反握住他的手。
手心滚烫。
这才意识到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暧昧，段清雾抿着唇，解释：“我想试试吵架吵赢是什么感觉，我还没跟人吵过架...你的气势太厉害，会把我堂弟压怂。”
傅沛瑟被他逗笑，摸了摸他的头，“那...小雾加油？”
段清雾拽紧帆布包带，迈下车。
他对这里并不陌生，毕竟前两天做梦，梦到自己的绣包被段佑晟丢到窗外。那件事就发生在这里。只是距离上次来确实已经过去六七年。
倒是没太大变化，段清雾还记得路，很快走到门口。
深吸口气，抬手。
笃笃笃——
段佑晟早知道是谁，臭着脸拉开门，当面怼：“你居然还敢来见我？”
段清雾虽然比他大，但身高却比他要低几厘米，上身穿着件盖到屁股的奶白衬衫，挎着条很阔绰的灰色长裤。确实很有美术生的气质。
似乎很紧张，这人双手抓住包带，瞳孔于一瞬间聚焦，盯向他。
“就你一个人？”段佑晟往他身后看，“傅沛瑟呢，没跟你一起来？”
“没有。”
段清雾侧身从他身边经过。
他目测过，段佑晟和门缝之间的空间足够大，应该可以顺利过去，但或许因为走的太急，不小心撞到段佑晟的肩膀。
这一撞像是烧了导火索。
段佑晟把门关上，反推他一把，“你他妈居然敢撞我！”
他被推得有些措手不及，“我...我没有。”
“睁着眼睛说瞎话？”段佑晟晃了晃手机，眯眼，“公司那天你就在想方设法为难我，现在又在网上为难我，段清雾你什么意思？”
段清雾表情不变，半晌后才憋出一句：“就那个意思！”
他这个堂哥就是软面好欺负的性子，放从前根本不会反驳他。段佑晟被噎得有些无语，纳闷这人今天是怎么回事？转性了？
也没什么耐心，他直言：“我看在小叔叔的份上让个步，你公开承认错误，我和叔父不跟你追究别的。你也别指望小叔叔会继续帮你，他身上虽然流着段家的血，但说到底也不是段家的人，管不了那么多...”
话刚说一半，
段佑晟看着这个人从斜挎包里掏出一个平板，掀开，放在他面前。
“我不会认错，不是我的错。”段清雾坦然迎着他的目光，口吻生硬：“哪怕监控不能说明一切，有小叔叔在，段鸣独是不会继续帮你说话的。他已经同意解释，会说清‘完全没有被胁迫’这点。”
段佑晟愣住神，几秒后才反应过来，“你扯淡，那也不会有人信你。”
“就算没有人信我，”
段清雾点亮平板，指着上面的文字和图片，声音不自觉有些颤：“去...去年七月，你的自媒体账号接到一个国产洗面奶的推广，你在直播里夸张洗面奶的功效，导致大批粉丝购买后发现货不对板。”
“九月份，一个皮肤敏感的粉丝在受你引导买了这款洗面奶后，皮肤大片溃烂。后来相关部门查出那款洗面奶存在高危成份。”
“……”段佑晟脸色白下来，“这些是谁告诉你...”
“当时你的账号被攻击，整个段家都受到牵连，是段鸣独和你的父亲花大手笔才把事情压下来，对外宣称你对洗面奶含高危成份这件事并不知情。其实当时那家洗面奶在找到你的时候就已经把这些说的很清楚，并没有隐瞒。”
从头到尾讲完，像是背完篇课文。
但又有跟背课文完全不同的功效，段清雾觉得很畅快，像是久久压抑在腹腔里的气终于顺利吐出来。
他仔细打量段佑晟的表情，看着这个人的嚣张跋扈被挫得半分不剩。
所有证据都在他手里。
段清雾清楚，这些东西不止是可以毁掉段佑晟，完全可以影响整个段家。要是被他那位养父知道，段佑晟说不定都会被打断腿。
原来反击的感觉是这样吗？
他有些小小的膨胀，想，其实这都不算吵架，毕竟从头到尾段佑晟都没有余力反驳一句。
...又有些后悔。该让傅先生过来的，看看他有多威风。
段清雾想起若干年前，在同样的地方，段佑晟从他手里抢走自己很珍贵的礼物，当作垃圾似的丢出窗外。那时这人脸上的讥讽和轻蔑。
他想学一学那种表情，眯了下眼，但好像没什么效果。
“我、我告诉你，你现在能想到的一切方法都不可行，”大概是因为有傅沛瑟，段清雾声音由弱变强，像赖在主人怀里龇牙咧嘴的小猫咪，
他语气并不凶，但话里根本不留分毫余地：
“段佑晟，我要你承认一切，而且还要对我公开道歉。”
作者有话要说：小雾：我有老公我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