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初月惊恐地指了指前方。
指完发现自己还隐着身,便用手去拽崔败的衣裳:“你不是说你不带怕的吗!那是什么!”
那一片模糊赤色渐渐逼近。
鱼初月紧张地悬起了心,掌心瞬间攥出了一把冷汗。
崔败这样的人,恐惧的东西得有多可怕!
想一想她便要被传染了,她觉得她也开始害怕这个还没彻底现身的玩意儿了!
崔败微退半步,极慢极慢地皱起了眉头。
“不可能。”他说。
左侧忽然又漫起了一整片赤潮。
鱼初月:“……大师兄,你别不信邪啊,越怕越见鬼,这样它会更多的!”
“不可能。”崔败又重复了一遍。
鱼初月:“……”鱼命休矣。
右侧,又一片赤潮席卷而来。
只剩身后一条退路了。
“大师兄你别怕啊!”鱼初月挺起小胸脯,挡到了他的身前,“你看,不就是个血海么,这有什么好怕的,我就一点都不怕!”
三片海迅速逼近。
鱼初月紧张得心脏乱跳。她回眸去看崔败,奇怪的是,她在他的脸上,真的找不到任何一丝恐惧。
那双让人完全看不透的深邃黑眸中,唯有错愕和茫然。
他都不怕,那这玩意是怎么来的!
看他的神情,像是知道这东西的来由,却难以置信。
“大师兄,想想办法啊!”
这毕竟是他弄出来的东西,她小小一个筑基期,手中唯有一朵梵罗珠,实在是拿这赤潮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有些怔忡。
片刻之后,薄唇微分,低若自语:“第一次有人为我而死,属实难忘。”
鱼初月呆住。
就在他话音落下时,三片赤海,已卷到了面前。
鱼初月倒抽一口凉气,骇得全身发麻。
全是血。铺天盖地的血。血中,有些完全看不出形状的丝絮状物体。
难以想象要怎样死,才能死得这么细碎。
这血海之中,还有许多透明的,说不出什么材质的光体。
它们很漂亮,但也是零碎得不成样子。
直觉告诉鱼初月,死成这样的,是一个很美丽很美丽的女子。
她的心底,忽然轻轻地揪了揪。
“小师妹。”崔败的声音木木的,“方才你用我来抵抗恐惧,现在,该我用你了。”
“啊,好。”她轻轻点了点头,心中涌起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他准确无比地把她揽进了怀里,垂头就吻了下来。
他看不见她,凭着感觉落下一吻,吻在了她的下巴上。
她心中忽然有些抗拒,在他的薄唇寻过来时,下意识地往侧边微微避开了少许。
他吻到了她的唇角,一怔。
大手环住了她的后脑,定住她,他很快便寻到了那两片已经有些熟悉的花瓣。
赤潮涌上来,顷刻便把他们二人打下万丈深渊。
鼻端充斥着浓重的血腥味,鱼初月心中无比惊骇。
崔败将她死死箍在怀里,吻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加凶狠百倍。
鱼初月不敢喘气,很快就憋得脑袋发晕。
她委屈地张开了嘴巴,任他为所欲为。
她心中忍不住去想这个为他而死的女子,她会是什么模样?她的死,给他带来了这般深刻的恐惧,他却不自知……
他一定是深爱着她的。永远都忘不了。
只不过,他自己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这般想着,她心中泛起了淡淡的酸涩。
幸好她还没有喜欢上他。
她的脑袋越来越晕,凝聚了所有的意志,让自己继续憋着气,在血海中伴他浮沉。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有人轻轻拍她的脸蛋。
鱼初月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便见血海已经消失无踪,她和崔败稳稳地站在一处黄墙灰瓦的建筑群中。
进来了!
他的大手滑过她的胳膊,攥住了她的手腕。
“走。去助景春明。”
他带她向前走。
幻蜃结界压得很低,御剑飞行十分危险,只能穿过重重道场,登向山顶。
她回了回神:“嗯!”
不知为什么,她的心好像比平日重了一些,沉沉地坠在胸腔里,无时不刻都在提醒她,它是有份量的。
她抬了抬眼睛,视线扫过崔败挺拔的后背,在宽阔的肩膀上停留一瞬,急急掠开。
她忽然发现自己其实也很犯贱。
不久之前,她还害怕他向她示爱,她还觉得自己根本就没想和他有什么感情牵扯。
但当她发现他的心里其实已经有人的时候,竟又感到些许失落。
她也知道自己的失落很没道理。若是没有那个女子的牺牲,也许便没有今日的崔败。
鱼初月憋了一会儿,只觉心情更是低落,她忍不住开口问道:“大师兄,你一定很爱她吧?”
崔败一顿:“谁?”
“方才那个,为你死去的……”
“没有!”他难得地气声紊乱,不等她说完便匆匆打断。
他侧过头,往她所在的方向瞥了一眼,不知是不是错觉,鱼初月竟在他的眼睛里发现了淡淡的气急败坏。
好像有一点心虚,有一点无奈。
他别开了头,幽幽憋出一句:“我说了,不要多问,待我想好自会告诉你。”
他深吸了一口气,心中又乱又恼——这个鱼,当真是太不矜持,一次又一次追着他问,究竟是不是爱她。
要命。
她的心脏再次往下轻轻沉了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