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掩着唇,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笑的肩膀一抖一抖。笑够了,蓦然抬起头直视玉妲:“你办事利索,魔功修的也不错,可为何脑子总是这么愚蠢?”
“另立新尊?你张开眼睛好好看看,慕清衡可会任由你另立新尊?是啊,他不会带领魔族复兴了,但他也绝不允许由别的人率领魔族践踏天族!你也少拿他与逢息雪大人相比,逢息雪大人爱上的是一个人族少女,他再疯也是关起门来自己疯,但主人心爱的可是天族公主,他绝不会让魔族对天族有一丝威胁的。他的心结念了不错,从你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就应该明白最终结局是什么样的,你身为魔族之人,应该知道魔族人一旦真心爱上一个人,会有多疯狂。”
“看在共事多年的份上,我奉劝你一句,不要做以卵击石的事情。只要你聪明些,带着想带的人从荒边逃走,天涯海角,隐姓埋名,主人那颗心虽然不是为你而软,但见你如此识趣,必定也会饶你性命。可如果你胆敢触他的逆鳞,你只会和荒边一起陪葬而已。”
灵微从来不像其他族人那般行事张扬,甚至有些默默无闻,但这一番话却说的疾言令色,玉妲听的呆住。
事实上,她绝非愚蠢之人,否则怎么会单凭几个零散的信息就大胆推测慕清衡动了情?
但是就算再怎么思考,玉妲自觉觉也不会想到这一层面,此刻只觉得不可置信:“你的意思是说,他会为了慕蒙,而屠戮自己的族人?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他的肉心可不是为你、为魔族人而生的,”灵微冷冷的说,“为了慕蒙,他连自己的性命都毫不在意,还会在意你们的吗?你是魔域使又如何?你们七个魔域使加起来,抵得过半个慕清衡么?”
灵微退后两步,神色阴沉转身离去,走出两步她顿住,微微侧头:“我能活到现在,是因为我知趣,主人也明白我知趣。我们应该庆幸他生了一颗肉心,虽然心中只存了一人,但好歹愿意为了这个人把自己打点干净,不做赶尽杀绝的事情。你最好把我的话听进心里,不要轻举妄动,也不要回荒边传信,如果你们敢反……”
她转过身,目光雪亮地盯着玉妲,“我保证,就算天族的结局我不能下定论,但魔族,一定覆灭在天族的前面。”
玉妲目光阴狠的凝视灵微,灵微却丝毫不惧,甩下一句话后抬脚离去。
她望着她清冷的背影,眼中怒火越烧越炽烈,最终化为极为怨毒的不甘,袖中的拳头死死攥紧,最终慢慢松开。
玉妲露出一个不屑的笑容,转身离开小巷。
……
长烬殿这边,慕蒙仍然等待着慕清衡的回答。
“哥哥,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这般修炼吗?”
自从问出这句话,慕蒙就一直盯着慕清衡。
他刚才望着她的眉眼中,确有深刻的疼惜与怜爱,但这些都不是让她真正在意的,真正让她觉得不对的是——他强制压抑,却仍然露出蛛丝马迹的痛苦。
那种极细微的痛苦,和他生辰那天的痛色重合在一起。
不止。还有这许多天来,他望向自己时那种小心翼翼的珍惜。
一瞬间她有些反应过来——
她是天族公主自有傲气,虽然与慕清衡虚与委蛇,但到底还有底线,她心里很清楚,其实细算下来,她对慕清衡算得上疏远冷淡。
只是疏远冷淡了他这些时日,冷眼旁观,有些事情倒是看得更分明些——她的淡漠疏离如此明显,难道慕清衡就分毫不觉得奇怪吗?他甚至从未提出过一次质疑,仍然一如既往的待她,甚至待她越发的好,仿佛没有下限一般。
慕清衡对她的耐心,简直几乎到了伏低做小、屈尊卑微的地步。
他误以为自己喜欢他,这一点她还没有澄清过,那么,他是如何看待自己这份“喜欢”的呢?天底下可有如此冷漠至极的喜欢?
当然,他对自己的喜欢,也同样不是正常状态该有的样子。
她上辈子过得无忧无虑一派天真,但经历过月流天的真心告白,也感受过盛元霆的默默付出,更直面过云久琰的血与泪。加上姐姐两辈子的甜蜜与苦涩,以及自己曾经对慕清衡尚未出口就已无疾而终的心动,对于男女之情,她已有了自己的看法和认识。
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应当是愿他高兴,盼他欢喜,无论是付出爱还是被爱的那个人,都是平等的,并没有谁比谁高上一头。
可是慕清衡太奇怪了,他的付出没有底限,近乎是种卑微的、低到泥泞里的讨好。
慕蒙恍惚间,一个离谱却甩脱不掉的想法在脑海中越放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