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路照辛可终于找到插嘴的地方了,“不对吧,昨天你明明与我说的是无名无姓啊?”
无名无姓和不能说两个意思可千差万别,慕蒙抬眼凝视对方深邃漆黑的眼眸,他漂亮的瞳仁安静,但只不过是平静海面压抑住海底的汹涌罢了。
很神奇的,他眼中的情绪波动,她竟然福至心灵地看懂了。
他有名字。
但他不想说。
却又不愿意编一个骗她。
慕蒙心中有点无奈,时隔多年,他终于又一次碰到了一个如同逢息雪一般古怪的人——规矩大,事多,一堆底线卡死自己。
算了吧,没准儿这是他的师规门规,总不好为难人家,那就不问了。慕蒙正这样想着,忽然听到对面的人轻声提议:“若阁下嫌不方便,只管随意称呼我一个名字便是。”
慕蒙眨眨眼睛,伸手抓了抓头发,“这样好吗?你不介意吗?”
她一直冷静理智,忽然做来这样动作,显得几分窘迫的俏皮可爱。男人微微一笑:“怎会?得你赐名,是在下的福气。”
那也好,他既然这样说了,自己也不必扭扭捏捏,有一个名字叫起来也方便些。
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给人取名字,对方居然是个比她年长的男子,这经历不可谓不奇妙。虽然他不介意,但自己也不能取的太随便。
慕蒙如此想着,便认真地上下打量了一下男人——忽然这么认真一看,她才发觉男人的骨量身形有些熟悉。
他个子很高,身姿挺拔,衣衫下覆盖的躯体隐隐迸发着力量,如果忽略他左腿的残缺,此人当是芝兰玉树如松如竹,按说如此风采,若她曾见过不该认不出啊。
似乎慕蒙沉默着打量久了,男人身体僵硬一瞬,好像有一丝紧张。
哦,自己又失礼了,慕蒙反应过来,不再纠结熟不熟悉的事情,目光扫过他银质的面具,青色的衣衫,忽然间念头一闪,眉眼弯弯笑起来:“那叫你遮青可好?”
“自然好,多谢你。”他眼角眉梢柔和,温润从容地应下了遮青这个名字。
这下也算互通姓名了,慕蒙回头招呼上路照辛,有笑盈盈地看了遮青一眼,“那我们走吧,去会会那位蛊尊。”
有人指路,果然省事许多,这路七绕八拐,若是自己走,当真要走上半天。
一路走来,路照辛心中有点谱了,他是个自来熟,大大咧咧地跟人家攀谈,对于男人新鲜出炉的名字,他叫的十分顺溜,“遮青,你果然担得起聪慧过人,有勇有谋,怪不得不去密林中与我们汇合,其实是晓得自己的能耐,与我们汇合反倒浪费时间了。”
遮青看了他一眼。
这无声的一眼,落在路照辛眼里,却让他微微顿了一下。
对方只不过是随意瞥过一眼,而且什么都没有说,可这一眼中的压力颇重,无声的气势。连他这样在上位者的位置呆久的人,都不由得一瞬间晃神。
不过路照辛还没说什么,遮青又向慕蒙望去。
犹豫了一下,他竟然开口解释:“并非我轻狂,其实我……”
他不该跟她见面的。
他没有这个资格。
他只配悄悄地来,悄悄地走,悄悄地做事,悄悄的死。
可惜造化弄人,偏偏让他们再次偶遇——若日后有一天,她揭开他的面具,撕碎他的伪装,看清楚层层遮掩下他到底是谁……
遮青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其实你怎么啦?怎么不说了?”慕蒙还等着呢,等了半天却没下文。
“……我不详,会给别人带来灾厄,所以只独来独往。”最后,遮青低声解释道。
路照辛微微张大了嘴,他生平未见这样的人——六界之中,不详可算得上一个很恶毒的诅咒了,一般要被人骂了这个词,不动怒已经算涵养良好了,这个人居然可以说的如此平静哎,害的他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慕蒙自然也没想到,多看了他两眼,“遮青,我能问问你师从何门吗?”她真的很好奇,到底是哪里,什么苛刻的门规能培养出这样一个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