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羽书听了遮青的命令,下意识的往里面瞅了一眼,有些为难的摸了摸后脖颈,面露犹豫之色:
“回……回大人,您知道的,我们都是被流放到此的罪犯,小人祖上罪责轻些,所以才能够世世代代被安排在这里守门,维护这里的秩序,但也是不得外出啊。”
他铺垫了一长串,声音渐渐小下去,“所以有些事情,我们没有办法及时报备……”
遮青目光一凛:“你什么意思?他跑了?”
“是……早就跑了。当年他来这里的时候,那般诡异,身上裹着一团黑气,看着阴戾邪肆,挺吓人的。”
张羽书低着头,有些惭愧的说,“他自称是天族的废太子,是待罪之身,判了流刑才过来的。他也自证了身份,确实是天族之人,小人见他那副模样不好惹,怕多说多问反倒惹他不快,再生出祸端就不好了。想着反正也有自证,便放他进来了。”
说到这儿,他有些好奇的舔舔嘴唇,忍不住疑惑道:“大人,那真的是天族太子啊?为什么身上带着一团黑气,他犯了什么罪?”
遮青瞥他一眼:“回我的话。”
“哦哦,好,”张羽书点点头,又继续道,“那人奇怪的很,悄悄的进来,随意找了处不见人的角落歇下,整日整日的不出屋。甚至除了我在这里守门才知道它存在,天仓境中,根本没有人知晓他这个人。”
想来是时间过去的久,张羽书一边慢慢回忆着,一边说,“他就这么默默无闻的呆在这里,一点动静都没有。直到有一日夜晚,他不知为何忽然从这儿大步走出——没有说话,也没有做别的事,只是大摇大摆的离开了。从此以后,小人就再也没见到过他了……”
遮青深深皱眉,反问道:“他就在你面前走出来,你身为代族监管之人,难道什么都没问吗?”
张羽书有些窘迫的搓了搓手,吞吐道:“大人,您有所不知……这个人来的时候只能算得上诡异不好惹,但看上去还是有点虚弱的。可是也不知天仓境怎么养了他,他那天走的时候,那黑气里散出的灵力极强,那种前所未有的压迫性……小人活了这么多年,都从没有见过如此高强的灵力,哪敢多问一个字,他没有要了我的小命,我就谢天谢地了……”
他惶恐地眨眨眼,不安地望着遮青,目光从他的银质面具滑到他脸上的伤疤——他这副模样也不是个好相与的,谁知道是不是个严苛的酷吏,张羽书心中一沉,默默等着对方的怪罪。
遮青却没说什么,他微叹了口气,道:“好吧,那我去他住的地方探查一番。”
张羽书不敢多问,连忙指路:“大人请,从这里一直往前走,到下一个山头右拐,直走到尽头,不过河,往左看有一个隐蔽的洞穴,他原来就住在那里。”
恭恭敬敬地目送这位大人远去,张羽书收回目光,继续直直地伫立在入口守境。
一个时辰后,慕蒙一行人到了。
看见远处又走来三人,张羽书眨了眨眼睛——他们天仓境几百年不来一个人,今天刚来一位天族的大人,眼看着又来了三人,他虽然疑惑,但仍恪守职责:“站住。”
“敢问你们来此有何贵干?此处是天族的流放之地天仓境,里边都是身负罪刑的天族人,外族是不得入的。”
真想不到,相同的话,短短一个时辰内,他居然说了两遍。
慕蒙相当言简意赅:“天族公主,来寻你们境内一名贼子。”
她心里正焦急着,懒得再入境口这儿浪费时间,一句废话也不多说,给盛元霆递了个眼色,盛元霆立即会意。
他们二人一起快步走到灵池边,分别刺了一滴血下去,很快,鲜血腾成两缕红色轻烟。
张羽书下一句让他们自证的话还堵在喉头,却万万没想到这次来的人行事如此干脆利索,这下也不敢说什么了,连忙躬身请道:“公主殿下请进,不知您要寻何人?小人为您引路。”
“楼卿霜在哪?”
“楼卿霜?她……她难道又跑出去——干坏事了??”
盛元霆上前一步,语气沉沉:“张羽书,多年前她曾逃出去过一次,还是我亲手抓了送回来的,当时你如何信誓旦旦保证的?这般监管不力,你守境人的位子也不必坐了。”
张羽书吓了一跳,睁大眼睛辨认了片刻,才汗如雨下地惶恐道:“原来是玄天将军大人驾到,小人不敢……小人……”
天哪,这楼卿霜从前就跑出去一次,可不就是被这个玄天将军亲手扭送回来的。想来那次并没有闯太大的祸,玄天将军并未严惩,所以只是丢了回来并让他严加看管。
谁知道这次,连公主殿下都惊动了,楼卿霜到底捅了多大篓子?
“这些废话就不必说了,我们赶时间,”慕蒙不耐烦地摆摆手,“我知道你不能擅离此地,快些指路,我们自己去找她。”
……
一路上,逢息雪一句话也没有说,眼看着快走到楼卿霜的住处,慕蒙抿了抿唇,低声劝道:“逢息雪,听盛大哥说,这楼卿霜诡计多端,十分狡猾,待会儿我们不可意气用事,提防她玉石俱焚,人花尽毁。眼下还是保住虞笙姑娘的思安花才是最要紧的,楼卿霜的命什么时候都能要。”
逢息雪轻轻点一点头:“我晓得轻重。”
他眼眶隐隐有丝血色,眸心极深的寒凉,“我虽恨极,但不会失了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