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齐容色一瞬苍白如雪。
他神色怔然,显然没有料到隋衡会说这样的话。
颜齐的自信,并非无理由的狂妄自大,颜氏根基深厚,族中英才济济,门生故吏遍及朝野,几乎统治着大半个隋都文人圈。
隋衡尚武,并不受清流文官拥护,春日宴自开办以来,太子府一直独占一筹,独立参赛,但因为有颜氏支持,隋衡这个太子不仅能横扫所有武类项目头筹,还能轻松斩获大半文类项目的魁首,将以左相即墨清雨为代表的清流派文官压得死死的。
即墨清雨甚至背地里骂颜冰毫无文人气节,只知趋炎附势。
春日宴本就起源于文人雅士的集会,六艺比试是春日宴核心。
一旦失去颜氏支持,太子府势必会在春日宴上失掉半壁江山,不仅输给文官集团,甚至,输给其他下属小国。
“殿下可以羞辱我。”
颜齐深吸一口气,再度开口。
“但身为储君,殿下应该知道孰轻孰重。臣提醒殿下,明日参宴的不止有江北诸国,还有江南诸国。”
“所以呢?”
灯影浮动,落在隋衡阴暗眉眼上。
他怒极反笑,啧一声:“孤发现颜御史不仅喜欢自作多情,还自信过度。怎么?颜御史是在教孤做事么?”
颜齐脸色又白了下,静默良久后,他面无表情地拱手垂袖,轻施一礼,转身离去。
十方看得心头火起。
殿下平生最恨被人威胁,这个颜齐,竟然敢绕着弯儿的当面威胁殿下。十方不敢想象,此刻殿下心中该何等盛怒。
十方忍不住撇了下嘴,道:“这个颜氏,着实可恶。”
江蕴在一边听到,不由看了他一眼。
觉得这隋国朝堂也挺有意思。颜氏既和颜皇后同出一脉,按理应当和隋衡这个储君紧密连结在一起才对,为何会弄得如仇人一般。
十方自知失态,忙道:“公子快过去吧,殿下还等着呢。”
隋衡叫江蕴过来是为了放花灯。
“祈福灯?”
以前在江国时,江蕴也是见过的,不过是在元夕那天,远远的坐在撵驾里,看着城外的百姓聚在河边放灯祈福。
“没错。”
隋衡扬眉,眉目明朗,在江蕴看来,丝毫看不出来刚与旧情人吵了一场。
他理所当然道:“孤是不信这些神神鬼鬼,但隋都习俗,三月三,将心中所想所愿写在纸上,放进莲灯中,随水飘远,愿望便可实现,不如你也写一个?”
他命宫人将莲灯和干净的纸笔取来,一股脑都塞到江蕴怀中。
“嗯,孤替你想想,不如就写,与孤白首到老,再给孤生一窝小崽子,如何?”
江蕴看他一眼。
将笔和纸递回去:“你自己写吧。”
隋衡不接:“既是许愿,当然是你亲手写才管用,孤替你写就不灵了。”
江蕴想说他并没有想写。
但隋衡依旧不由分说的把笔塞回来。
“现在就写,孤看着。”
那样羞耻的话,让他如何写,江蕴咬唇,道:“你背过去。”
隋衡:“……”
隋衡不敢相信:“这又不是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孤为何要背过去?”
江蕴:“背过去。”
“行,你是祖宗,你说了算。记”
隋衡倒真轻笑声,转过了身。
过了没一会儿,又突然转过来道:“写完了孤要看。”
江蕴没搭理他。
刚握起笔,身体便突然被人从后抱住。
江蕴恼怒:“你做什么?”
隋衡伸出宽厚手掌,握住小情人白皙修长的手,一本正经道:“孤想了想,既然涉及到两个人,一定要两个人一起写,才能灵验。”
江蕴:“……”
江蕴要抽出手,被他更紧的握住。
“别动,纸只有这一张,写坏了可就没有了。”
他已霸道的开始落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