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
刺骨的冷意从水中漫上来,秦摇微立刻打了个哆嗦,只觉得自己似乎又回到了东宫外的那场雨中,让她恨不得现在就立刻上岸去烤火。但她克制住了冲动,游近了太子妃,想将她拉上来。
太子妃惊慌失措,一身华服泡了水愈显厚重,将她往下拖拽,她只余一颗脑袋在水面上浮浮沉沉。秦摇微几度想抓住她,都被她乱打的手给拍开。好不容易,秦摇微才抱住了她,拖着她往岸上去。
太子妃的衣服太沉,秦摇微又是刚病愈不久,体力颇有些撑不住。好在湖小,她很快就近了岸。眼见得两人都要上去,原本呛水昏沉的太子妃忽得开始挣扎,竟将秦摇微往身后推去!
秦摇微提防不及,被她狠狠地推回了水中。而太子妃则借着这股力,攀在了岸边。一群宫女如梦初醒,急哄哄拥过来:“太子妃娘娘!太子妃娘娘!”
没人分神去管还未上岸的秦摇微。
湖水迎面而来,骤然淹没她的头顶。这一瞬,黑暗的恐惧忽然涌起,秦摇微的眼前浮现出了诡异的幻象:一双绣鞋,吊在她的眼前。阴风吹来,那绣鞋摇啊、晃啊,被她手里的蜡烛照得发白。
娘……
秦摇微发起了抖,人径直往下沉。就在这时,一只小小的、细嫩的手抓住了她。秦摇微抬头,看到了樱桃焦急的脸:“殿下,你快些上来吧!”
哗啦一声,秦摇微被樱桃拖上了岸。身体瞬时变重,像是有无数石头落在了她身上。额前的发丝滴滴答答地淌着水,浑身阴湿,被水泡透的衣服像是死掉的鱼的鳞片,紧紧地黏在她的皮肤上。
太子妃早被湿淋淋地拖上了岸,咳嗽两声,苍白的小脸一歪,人就昏了过去。
东宫。
炉烟微灭,宋取予倚在书案后,修长手指把玩着一枚玉佩。啪嗒一声响,他将玉佩扣在桌上,抬眸问跟前的亲信:“随潮,你觉得锦宁侯方才的话,有几分可信?”
他的桌前站着个面色寡沉的青年,五官疏淡,丢进人群里便再寻不出。他是太子心腹门客之一,说话很有分量。
“臣以为,锦宁侯之言,并非托辞。”李随潮低声道:“锦宁侯府原本打的主意,无外乎是扶持六殿下,取您而代之。可六殿下如今醉心酒色,早已成了个废人,他们想来也不愿多浪费时光。”
“倘若早几年向孤示好,孤尚且愿开恩接纳。但如今才来,怕是有些迟了。”宋取予低笑起来:“锦宁侯府,迟早要消失在这京城里。”
“太子殿下说的是。只是,如今尚不是动锦宁侯府之时。魏况势大,若不剥其羽翼,削其筋骨,便无法彻底将其拔除。在将侯府连根拔起之前,切不可打草惊蛇。”
“那卿的意思是?”
“殿下不如答应锦宁侯之请,赐婚以示好。”
“……”闻言,宋取予的面色略略沉了下来。“嫁个宗室女儿给他,原本不是什么大事。但他不识趣,竟挑了阿扇。”
“安华郡主美貌,想来是锦宁侯原本就倾心于她。”顿了顿,李随潮思忖道:“这桩婚事,说来倒是划算。毕竟安华殿下如今是二嫁,没得多选。但若换了其他的宗室女子,恐怕就会心生不愿了。”
宋取予仍旧阴沉着面色,道:“他也不曾多见过阿扇,怎敢?还是他当真以为,凭借锦宁侯府的权势,阿扇就会如那些庸俗女子般倾心于他?”
见宋取予面色不好,李随潮心底微噔:“殿下觉得此事不可?”
话音刚落,书案后就传来啪的一声轻响,脆生生的,叫人心弦一紧,竟是宋取予手中的玉佩被折为两截。
宋取予攥着碎玉,语气阴鸷道:“满朝文武多少求娶阿扇的人,所递折子都到不了孤的案头。他便是再愚笨,也该知悉这是何意。他如今竟敢与孤争夺,想来原本就是存了挑衅之意。”
“可安华殿下她……”
李随潮正想再明辨一番利弊,外头传来一个太监慌慌张张的声音:“太子殿下,不好了!安华郡主她……她竟将太子妃推落水中!太子妃呛了水,如今昏迷不醒!”
“什么?”宋取予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