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到大,最起码在同龄人群体里,莳音一直是充当开导者的那个角色。
无论朋友们有什么烦恼,学业压力也好,感情纠葛也好,甚至是家庭矛盾,她都能用最合适的方式让对方的心情变得稍微好一点。
不止一个人曾经这样说过:“莳音,你以后应该要去学心理学。”
所以知心大姐姐第一次被别人开导,并且这个人还是平时看起来吊儿郎当充满孩子气的裴时桤,这就让她一下子愣在了那里。
什么什么?
是她穿越了吗。
这个浑身充满神秘的哲理气息,话里一大堆理论的男生,真的是那个连“咄咄逼人”都会写成“拙拙逼人”的裴时桤吗?
大概是她思考的时间过于漫长,哲理文盲少年已经不耐烦了。
他弯下腰,从那一丛绿色里揪出一颗草,塞进她手里,语气里带着耀武扬威的鄙夷,
“你是不是除了脑子眼睛也不怎么好,这么大一颗就在你面前,你散光多少度了?”
莳音有轻微的散光,有时候用眼疲劳,看黑板时就会情不自禁眯起眼睛。
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
女生低头看手心里那株翠绿的草,根茎细长,四瓣爱心形的叶子,乖巧地聚拢成一起。
是一株四叶草。
原来对方以为自己一直盯着花坛发愣是在找四叶草啊。
但是!
在这片几乎已经被学校迷信的女生们翻遍了的花坛里,他居然还能在最外围找到一朵四叶草?
这究竟是加了什么buff的运气。
“我现在相信了,你真是被神宠爱的孩子。”
人跳出自己的思维框架果然是一件很难的事情,说了那么多,女生依然对自己神神叨叨的理论深信不疑。
无神论者裴时桤懒得跟她再继续掰扯这个,拎着她的袖子直接往操场走,
“我真是没见过你这样扶不起的阿斗。”
又来了。
和裴时桤相识的这一个多月,莳音总是能发现自己以往没有意识到、并且或许以后也不会意识到的缺点。
什么“路痴”、“矮子”、“脑子不好”、“扶不起的阿斗”,完全跳出了以往十七年大家对她千篇一律的评价,不断地给她带来新观点,新启发。
让她无奈地扶额感叹道,
“你简直就是我生命里的魏征,认识你我可真幸运。”
“嗯。”
对方懒洋洋地应了一声,
“不用谢。”
“”
——瞧,自信真的是很重要的品质。
最起码你能非常自然地把对方的反讽理解成夸奖,从而化解尴尬。
莳音被裴时桤像遛狗一样拎着袖子回到观众席时,刚好看见江妙坐在“中转站”的位置抹眼泪。
一抬头看见她,就冲了过来,
“音音你没事吧?我听宁词说你被铅球砸了!天哪,怎么包的这么大一块,是不是骨折了?为什么不给你打石膏啊?”
女生反应了两秒,指着自己,
“被铅球砸了?我吗?”
“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了,我只是摔在了足球门架上,手被铁勾划伤了而已。”
刚好宁词也发完矿泉水回来,听见她们的对话,无奈极了,
“我的原话是——有人被铅球砸了,小腿粉碎性骨折,莳音刚好又摔伤了手,也不知道医务室的医生有没有空帮她处理——你下次能不能听清我的话再担心啊。”
“哦,是这样吗?但是,音音你说你摔在了足球门架上?你怎么会摔在足球门架上?”
毕竟那儿可是一片空地,类似平地摔这种相原琴子式的意外,江妙从来就不觉得会发生在莳音身上。
“别提了,裴时桤参加两人三足,一群小姑娘跑过来看比赛,挤成一团,不发生踩踏事件就算是万幸了。”
女生摆了摆手,
“算了算了,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谁让我思虑不周,低估了班草的人气。”
“所以是被人推的喽!我去,凶手是谁?让我好好骂骂她!”
“没看清,你知道的,他粉丝太多了。”
“欸,可惜!”
“不过还好伤的也不严重,就是口子比较长,所以看上去吓人一点而已。”
莳音指了指她通红的眼睛,
“倒是你,你怎么了,一回来就看见你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