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种事情,再怎么说旁人也无法理解。
就像裴十七一辈子也理解不了,为什么古代诗人看看月亮就肝肠寸断,望望杂草就心如刀割,
其他人也永远无法理解,为什么他看见一颗或许压根就没有主观意识的石头,会突然觉得它长的特别像莳音。
他甚至连自己都不愿意去细想这其中的奥秘。
所以,在继莳音、许集安之后,宁词再一次问起这个问题时,少年直接不耐烦地撇开话题,
“你管为什么呢。”
“哦。”
女生感受到了他的不耐,咬咬唇,安静地坐在椅子上等医生涂药包扎,没有再敢说话。
——今天晚操跑步的时候,跑到一半,队伍中间忽然发生了骚乱。
原来是骆杏和转校生宁词不知为何打了起来,骆杏被揪下来一大把头发,衣服凌乱,脸上脖子上全是指甲划伤,坐在地上大哭。
当然,宁词也好不到哪里去,甚至更惨——被直接撞进一边的灌木丛里,小腿和手臂上都划开一条大口子,失去了行动能力。
班主任当机立断,让代替莳音领跑的裴时桤背着她去医务室。
谁让他个高呢,而且假期晒黑了八度,整个人看上去就非常有力气的样子。
“裴时桤,你背宁词先去医务室处理伤口,顺便问清楚事情经过,回来告诉我。”
——班主任是这么吩咐的。
于是男生靠着椅背,漫不经心地充当审问官,
“你们为什么打架?”
“”
“随便说个理由,能应付老杨就行。”
“她先骂人的。骂的很难听。”
“骂人的原因呢?”
“不知道……无缘无故就说我,说我作弊、虚伪、人前一套背后一套还有很多。”
“是你主动打的骆杏没错吧?”
“是。”
她沉默了一会儿,“我知道是我过分了,我会、会去道歉的。”
“随你。”
男生语气懒散,
“反正正当防卫而已。”
“可是,以暴制暴只会把灾难波及给更多的人,善良的人从来就不是处心积虑地想着报复,而是用正义的手段反击,或者直接选择原谅。”
“只是可惜,我好像做不到这样。敌人如果无法立即受到惩戒,我做不到去等待公正的裁决,也不相信老天爷能一报还一报,我只会受不了地自己还手。”
“真可怕,我虽然不是暴力的诱导者和传播者,却已经是践行者了。”
这些话
怎么那么像莳音那小屁孩的风格。
他挑了挑眉,眉宇间难得流露出几分惊讶。
这本来就是宁词下意识脱口而出的。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看见少年的表情之后,她神差鬼使地又加了一句,
“我就是随便乱说的。以前看过一部校园韩剧,失忆的妹妹代替失踪的姐姐念书看完之后,莫名其妙就这样觉得的了。”
寂静了几秒。
没有任何回应。
女生近乎慌乱地补充道,
“而且莳音莳音也这么觉得。”
“看得出来,这很像是她那种非主流患者整天纠结的东西,估计你也是被她传染了。”
男生懒洋洋地站起身,
“如果你没什么要补充的话,我就这么跟老杨说了。”
“没有。”
“ok,那我走了,祝你早日康复。”
从“吱呀”到“咯嗒”。
光影一暗,又一亮。
男生的背影已经消失在门口,带着光和声音远去,看不出丝毫留恋。
宁词攥紧手下的校服衣摆,几乎要把嘴唇咬破。
不知道为什么,刚才那些话,完全不受脑子控制,下意识就脱口而出了。
但凡给她三秒甚至两秒的思考时间,她都不会那样说。
因为这是抄袭,剽窃,犯罪
“是哪里不舒服吗?”
医生姐姐略带惊慌的语气,“还是我动作重了?”
“啊?”
“你不是哭了么?还好吗?”
“哦。”
还好。
因为并不知道自己哭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本能的,就会说出那样的话。
不知道是善意的还是恶意的。
宁词的内心忽然充满了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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