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便演一场忠谏不纳的戏码,借这三月末的雨,浇一浇他们的气焰。
……
他如计罢朝,朝堂上跪了一片文武百官,但各怀鬼胎。
太尉同他的禁军统帅的次子大约要气愤一会儿;应太师呢,可能会高兴一阵子;诸般云云若此。
他没有换下朝服,玄底金纹的华服也许从未在后宫穿过,不过他问赵德全:“朕今日精神么?”
赵德全答了个精神。
他叫仪仗停在凤仪宫外街口,赵德全给他撑伞,他刚跨过门槛,就看见那边一道白影子堪堪要摔。
他无法形容那时的心情,心快跳到了嗓子眼,顾不上其他,冲过去把她稳稳接住。
……怎么还有人能平地摔?
听说一孕傻三年,难道是真的?
四目相对,该是温柔缱绻时,他还没有从刚刚一刹惊魂中缓过来,就听见她睁大漂亮的眼眸,略带惊讶地喊他:“王爷?”
他心上像一盆冷水浇下来。
王爷?
她当他是沈重吾?
怎么会这样。
是因为最近她经常去见沈重吾,还是最近她不怎么来见他?
他忽然间想明白了——是沈重吾才会这样温柔对待她,而他不会,她下意识觉得如此。
他呼吸急促起来,压抑着心绪,却还强颜挤出来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好像吓到她了。
他本也想扮演成沈重吾那般的个性,可他发觉在这虎狼环伺的境地,他只有做那个恶人了,把血淋淋的现实撕开给她看。
逃避,能逃多久?
护着她,又能护多久?
护不住那些看不见的未来,便带她去直面惨淡的人间,道理他早已告诉过她,若是她害怕,他就牵着她的手。
陪她前往,再……
松开。
跨过月门门槛时,他松了手。但她也许没有看见他回头看着她。
如果终究是要放手,那时他会不会像今日这样干脆?
他不知道。
皇后在他眼里已经是个死人了,死人说的话,他不在意,只是饶有兴味地想看戏罢了,看看他的福遥设计了一场什么好戏。
但这个死人未免不太听话,她开口时,话锋便直向福遥去。
那件事是他们闭口不谈的伤疤,可蔺尔玉将它狠狠揭开,露出淋淋血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