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莫哭,娘娘仔细眼睛……”倾归低头,替我细细拭去眼泪。我胡乱擦了擦,强挤出一个笑,说:“无碍。”
倾归说:“娘娘,这是娘娘大喜的日子,娘娘可莫要哭了。”
我垂着眼睫,心里百转千回,忽然想到我那个从未见面的孩子,鼻尖一酸。
我一定是倒了八辈子血霉,这辈子遇到沈重因。
上妆完,捧月替我簪上了十六尾凤凰金钗,明珠熠熠生辉,举步摇曳叮铃。
这凤冠霞帔比六年前还要贵重华美,以金丝银缕绣了十二鸾凤,凤凰尾羽悉数用孔雀羽掺金绣成,每行一步,衣上众色流光,晃花人眼。
腰带缠了三道,依次是玄色,湖绿,银朱;左右垂下的流苏腰佩缀着南海明珠,亮得惊人。
冠戴太重,宛如顶着水缸,压得我几欲吐血。捧月和倾归大抵很知我心,小心地在我左右搀扶着。
身后两列侍女亦步亦趋地跟上。
我心里满是迷茫,就这样,就要嫁给一个不熟悉的人了么?就这样被我曾经深爱、或许也有那么一丢丢喜欢过我的男人拱手让人了么?
就这样?这样荒唐而可笑地,成了全天下的笑柄了么?
我止不住地觉得眼睛干涩,可是无泪可流。
缓缓地步出房门,外头天光明朗,院里草木新生,一切正是生机盎然的模样。
杏花在枝头饱满地绽放,我仰起头透过密密的花帘,丝缕的阳光以一种斑驳陆离的方式洒上这身异常华贵的凤冠霞帔,令它流光溢彩。
因天气还有些冷,这嫁衣的是黑狐毛的领子,我的脸陷在黑狐毛领里,竟然显得格外小。
我鬼使神差地摸了摸柔顺发亮的黑狐毛,说:“我是不是……在哪里穿过这件嫁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