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像先帝那样昏庸沉溺女色,也不像谢迟那样锋芒毕露,让人喘不过气来。大事上不缺决断,平素里温文尔雅,朝野上下风评一直很好。
饶是谢朝云清楚萧铎的本性,偶尔也会被那“纯良无害”的模样给蒙混。
早年初相识时,萧铎年纪很小,那时一口一个“云姐”叫得是真心诚意。可后来他登上帝位后,便很少再这样唤她,只有着恼的时候才会这般称呼。
再后来等到她入宫,两人成了夫妻,这称呼大都是出现在不怎么正经的时候。
见他如今又有些故态复萌,而殿外已经传来了脚步声,谢朝云也没空同他分辩,低声道:“少来。”
谢迟进门时,恰见着萧铎收回自己的手,而后若无其事地转过身来。
“不必多礼,”萧铎抢先拦了下,“一别经年,终于盼得太傅凯旋,阿云可是想念得很。”
谢朝云扯了扯嘴角,将方才的事暂时抛之脑后,上下打量着归来的谢迟。
宫女送上了新茶,及至坐定后,谢朝云这才开口调侃道:“难怪老话总说‘人逢喜事精神爽’,果然如此。”
早前谢迟递折子过来时,已经将北境那边的情况讲得清清楚楚,见面之后,萧铎便没问过半句正事,由着谢家兄妹二人叙旧聊闲话。
不多时,嬷嬷将小皇子给抱了过来。
“明齐,这就是母后常常同你提起的舅舅。”谢朝云笑道。
小皇子快三岁,并不怯生,倚在谢朝云膝旁好奇地打量着对面的谢迟,奶声奶气地唤了声:“舅舅好。”
谢迟不自觉地笑了,温柔地应了声。
“我还记得从前跟你提小孩子,你还是一脸不耐烦,现在可真是变了许多。”谢朝云撑着额,慢悠悠地打趣道,“还是多往傅家走动走动,尽快将亲事定下来,把瑶瑶给娶回家去吧,这都快要到而立之年了。”
谢迟早年是不耐烦听她念叨这些的,如今耐心好了许多,只笑道:“我尽量。”
谢朝云看在眼中,笑意愈浓,又说道:“我已经按着你先前欣赏所说,备好了聘礼,也让尚宫局抽调人手重新赶制嫁衣、发冠等物……”
早年那亲事是为了所谓的冲喜,一应礼节都是几日间匆忙完成的,就连那嫁衣,也是拿先前秦太后给谢朝云准备的那件改的。
这次谢迟打定了主意要补给傅瑶一场盛大的婚礼,所以一早就在信上请朝云帮忙准备。
谢朝云也一直因着当年太过仓促而遗憾,没想到竟然还有能弥补的这一天,自然是尽心尽力。
等到聊完了傅瑶后,兄妹两人这才议起了回京途中遇刺之事,萧铎也总算是有了插话的机会,正儿八经地商议起清算秦家的具体事宜。
秦家当年办事很谨慎,且只是推波助澜,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行动,所以拿到的证据并不足以彻底治罪。谢迟当年选择杀鸡儆猴,而不是直接动秦家,既是怕内忧外患,也是出于这方面的考量。
但这几年在北境,他一直在搜寻证据,还让人放出了风声,逼得秦家不得不狗急跳墙。
当年通敌之罪,再加上眼下的暗杀行刺,已经足以将秦家连根拔起。
“我这些年不在京中,可就今日长街所见徐凌宇之跋扈,想来在旁的事情上也不遑多让吧?”谢迟忽而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