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小声喃喃:“没有别人碍事,他就一直关心我了。”
医师年纪大了耳朵有点背,没听清陆岁京在嘀咕些什么,嘱咐男生在这儿休息片刻,便忙着去清点药品。
数了两遍后,他转身去看陆岁京,见对方漫不经心地靠在墙边,还是在往窗外望。
陆岁京抱着臂,姿态轻松散漫,哪里有病人的样子,搞得医师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是幻觉吧?医师锤了锤背,颤颤巍巍地收拾药盒。
这个男生长相英俊,肯定招许多女孩子喜欢,鞋子也是名牌,看起来家境优异。
除了这些,考上的燕大是一所好学校,论自身条件,他实在是没什么可挑剔的了。
可是医师刚才居然从陆岁京的眼睛里,感觉到了压抑。
还有压抑不住的嫉妒。
·
“既然你也在,我们一起搬两桶水过去吧!”容念雀跃。
他展现出来的性格乖巧通透,加上有一副好皮囊,希望和容念做朋友的人一直很多。
到了大学也是如此,可他就是和贺疏星走得近。
因为窦洋不敢在贺疏星面前欺负自己,今天一看,也验证了自己之前的猜测,连方悦秋都会因此心有顾忌。
而且他觉得贺疏星很好玩。
看着拒人于千里之外,其实在自己面前并不冷硬,容念刚想弯腰去提水桶,便被贺疏星拦住。
贺疏星一个人搬了两桶水,道:“你不是脚腕磨伤了?”
容念眨了眨明艳的桃花眼:“是啊。”
“那就在树荫下走得慢一点。”贺疏星道。
水库提供货物推车,以方便同学们来回搬运,他将水整整齐齐摆在车上,觉得实际上可以再多加两桶。
但容念确认过承重范围,搭着车筐道:“慢也没用,每走一步都在体会美人鱼上岸的煎熬。”
他本性是有些懒的,闲下来时总是磨磨蹭蹭晃晃悠悠。
成长过程中,他经历的是同龄人难以想象的苦痛、危险和委屈,也在雕琢中塑造出了现在的玲珑心思。
游刃有余地利用人,或者说拿捏适当地玩弄人,他借此规避那些讨厌的人和事。
容念转了转乌黑的眼珠子,看向杵在原地的贺疏星。
“要怎么让美人鱼不煎熬?”贺疏星做不到忽视他的室友,请教道。
容念道:“纵容他就好了。”
贺疏星很绅士地说:“请便。”
容念没有忸怩,动作非常轻盈地坐上推车,和两桶水待在一块儿,倒是不显得拥挤。
整个人往后一靠,彼此离得并不近,但有几秒钟,贺疏星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香气——是清爽干净的洗衣皂味。
容念回头笑着看贺疏星:“出发呀!”
然后贺疏星就推着这辆车缓缓往前走。
父亲是合伙人级别的大律师,在贺疏星的记忆里,自幼就只有别人来他家求助,没有他家朝别人低头的份。
在这种培养环境里,他向来心高气傲我行我素。
可是此时此刻,他小心又仔细,生怕轮子撵到路面的石子,震到车上轻轻哼歌的容念。
这种纵容并不是没有理由,但贺疏星不能说出来。
——容念对他的印象始于高三,其实他们很早之前就见过面。
他们甚至差点当家人。
贺疏星在国际学校读小学,那里常常组织公益活动,喊上家人去一些他并没兴趣的地方。
不止是没兴趣,他还觉得很虚伪。
难道自己付出短暂的同情心,就可以拯救别人于苦难之中?
五年级那会儿,他们去一家福利院献爱心,自己在车上昏昏欲睡,而母亲兴奋地准备了许多手工小礼物。
在大家开开心心玩游戏之际,贺疏星倍感无聊地出去透气,不小心在混乱的后街迷了路。
他从没来过这么破旧肮脏的地方,一度怀疑可能会有人贩子把自己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