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像是听到了身后门轴转动的轻响,缓缓转过身。
“薛深,薛深你在屋里吗?门怎么没锁?”薛妈妈眼神发直,瞳孔放得很大,但是不聚焦,她吃力地在门框和门口的鞋架上摸索着,被门槛一绊,连人带着手里的黑伞一起,摔倒在地上。
杨国汉快步走过来,戴了白手套的手扶住薛妈妈的胳膊,眼底有警惕,也有杀意,“阿姨,您眼睛看不到?”他来薛深家,是为了把薛深杀人的嫌疑进一步坐实。谁让薛深发现了他的秘密,还险些揭破了他的罪行?和他作对的,都不得好死!他要让薛深的后半生,在高墙铁窗之内度过。他已经打探过,薛深被警方带走了,嫌疑没洗清,二十四小时内是不可能从警方那里走出来,更不可能回家。
杨国汉却没想到,会在薛深家门口,误打误撞地碰到了这个女人,这人……看年龄,再看看她那与薛深有三分相似的眉眼和唇形,难道是薛深的母亲或者是女性长辈?
杨国汉眯了眯眼睛。不管了,不管她是谁,如果看到了他出现在这里,那他之前处心积虑设计的所有布局,就全都白费了,那就只能……
“儿子,你的嗓子怎么哑成这样了,不对,你、你好像不是薛深,你是谁啊?”薛妈妈试探地伸出手,茫然地去摸杨国汉的脸,似乎要确认他是谁。甚至连杨国汉摸出口袋里随身的钢笔,笔尖离她的眼睛只有不到五毫米了,她根本都不躲,空洞且没有聚焦的眼睛,眨都不眨。
杨国汉微微松了口气,还好是个瞎子,“阿姨,我是您儿子在君璟的同事,也是他的好朋友。他饮食不规律,胃病发作了,我们刚好在合作一个大案子,他就拜托我过来给他做点吃的。但是我今天叫外卖买的肉和大骨头不新鲜,弄得这屋子里一股子腥臭味。您还没吃饭吧,我炒两个菜,一会儿咱们一起吃个饭。薛深的妈妈,就是我的妈妈。”
杨国汉话说得相当漂亮,甚至亲自帮薛妈妈解开鞋带,又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拖鞋。他想弯腰帮薛妈妈穿拖鞋的时候,手指头都碰到薛妈妈脚腕了,薛妈妈忙阻拦:“不用不用,你们律师的手,是翻卷宗拿证据的,我自己来,自己来就行。我带了点年糕和兔肉,还有点蔬菜,那就麻烦你把菜泡在洗菜池里,把年糕放进冰箱里,把兔肉洗一下,下锅用水焯了。”
杨国汉仔仔细细地盯着薛妈妈的脸,不放过她脸上任何的表情和眼神。可是,薛妈妈从头到尾都没有过什么不对劲儿的表情,甚至于路过客厅里那个放着尸体残骸用保鲜膜包裹了十几层的脸盆时,都面色如常地走了过去。可能是因为眼睛看不见,薛妈妈踉跄了下,差点被脸盆绊个跟头,还抬脚踢了踢那个脸盆,什么反应都没有。
杨国汉渐渐地放下了心底的警惕。
还好,还好,薛深的妈妈是个瞎子。
“那阿姨你先在沙发上坐着等我一会儿,我去炒菜。薛深也真是的,知道您眼睛看不到不方便,还让您一个人大老远地过来。”杨国汉装得有模有样的,他去厨房找了条围裙,刚系在腰上,就听到屋里传来的电话铃声。
杨国汉神色一凛,悄无声息地转身回了屋里。
薛妈妈放在沙发靠背上的手机响了。
电话,是薛深打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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