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嫌弃道:“你就说说看,那会儿闻郁都上小学了,老婆也怀着孩子呢,闻朝雄怎么可能理她,还真把床上哄人的话当真,以为自己是闻朝雄的真爱了?”
谢嘉川的脑袋空白一片,就着昏暗光线,只能依稀看见江骁绷得很紧的下颚线条,就一直十分安静得听着那些年代久远的传言与八卦,温暖的掌心还停留在他的腰间。
可门外的几人似乎来了劲,就真站在自以为隐秘的角落,再也不走了。
“真死了?”
“想什么呢,死了的话,现在江骁怎么好端端站在那儿的,估计是还存着母凭子贵的心思,咬牙把孩子生下来了呗,结果闻朝雄翻脸不认账,听说连钱都没给,也不知道是怎么打发走的。”
“难怪会把江骁一直养在国外,这么多年瞒得死死的。”
“可我听说江骁就是一没人养的穷小子,养在国外都是唬人的,听说还辍了学,就是一没用的混子,就算如今回了闻家,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若不是此时此刻被江骁桎梏在怀里,谢嘉川觉得自己应该会忍不住冲出去,非得把门外那些胡说八道人的嘴给撕烂不可。
可江骁实在是太安静了。
安静到谢嘉川甚至没敢乱动弹,仿佛落在枝头的那点露珠,稍有不慎便要滴落,打破这片宁静湖面,涟漪层层叠叠,惊扰湖面下那片早已按捺不住的汹涌波涛。
谢嘉川一口气提上来,又咽下去,如此反复,干脆拿手捂住了江骁的耳朵。
他其实看不太清江骁的眼睛,但直觉告诉他,对方应该是望着自己的。
默了几秒,江骁抬手,将掌心盖在他的手背上,又抓着他的手从耳边挪开,紧握在手心。
谢嘉川凑近,与江骁耳语:“别听了,他们胡说的。”
可江骁却明白,那些人的话里几分真、几分假,自己全部都清清楚楚。
他甚至突然理解了,从小到大,那个女人对自己的嫌恶究竟是从哪里来的,他或许还应该感恩戴德,多亏了对方没有在一开始就带着他一起去死……
后来日子渐长,又心心念念想着或许他也能凭着这张脸,哄得她那些客人开心,多赚点赌钱,所以把他养到了这么大。
怪不得那个女人每每喝多了或者磕了药,总是疯了般狠狠掐住他的脖子,粗言污语的咒骂,后来长大了些,打不着了,便只能情绪失控地拿东西砸……
江骁每次都觉得女人是恨不得自己立马去死。
可偏偏又留了他的命,等下一次折腾。
谢嘉川让他别听了。
可他其实是想听的。
甚至还想着那几人还能再多说一些,他其实听得很有兴趣。
江骁觉得,有什么积压在某处阴暗角落的情绪,随着谢嘉川小心翼翼捂上他耳朵的同时,骤然分崩瓦解。
但是还不够。
就像被爆竹声吓坏的小孩子,就算被母亲贴心的捂住了双耳,却还是哭闹不停。
有时候其实并不是真的被吓着了。
只是心里清楚,只要继续哭,继续闹,便有人愿意继续哄着、护着。
可他却不能确认,眼前这个人,还愿意哄他多久,还愿意护他多久。
会不会一转眼,这个人的眼光,又落到了别人的身上去。
毕竟从一开始,这份格外关注,就是他偷来的。
就像今天,他看见了谢嘉川遇见闻熠的反应。
即使不是他,谢嘉川还是任由对方抓着自己的手,也会不由自地去多看几眼。
他清楚早晚有这一天,所以主动把这个事实摊到谢嘉川的面前,让谢嘉川清清楚楚的知道,他不是谢嘉川想要找的那个闻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