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谦然缓缓落座之后端起茶杯,淡淡睨了她一眼,犹豫了顷刻终是点了点头:“有,五个月。”
若影指尖一颤,热水泼在了她的指尖,她却一丝都感觉不到疼痛。
安谦然抬了抬眉眼,她的反应似乎在他意料之中。
伸手从袖中取出一方汗巾,随后缓缓递了过去。
“谢谢。”她颤抖着指尖用汗巾擦拭着手上的灼热,眸中尽是难以置信,又沉痛不堪。腥红着眼眸看向安谦然,她慌乱地低问道,“滴血认亲真的可行吗?”
“你怀疑这孩子不是莫逸风的?”安谦然静静地凝着她,看着面色苍白的她,他不知为何心里很是不适。
若影紧了紧指尖点头应声:“我相信……他不会骗我。”
她从来都相信他不是吗?只要他承诺过,她就信。
安谦然轻叹一声摇了摇头,沉默顷刻,回道:“滴血认亲的确有,但是有时候若是在水中添加一些药物,能让所有人的血都能融合。”
“那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她是真的受不了了,再这么下去她会崩溃的。
头突然越来越痛,感觉像是要裂开了。她双手扶额双肘撑桌,痛苦不堪。
“你冷静点,或许事情还没那么严重,更何况他能亲自来寻你,说明他心里有你,将来你若是与他有了孩子……他一定不会厚此薄彼,定会保你一世荣华。”桌子下,置于膝盖上的手紧紧攒了拳,骨关节森森泛白。
若影摇了摇头:“我要的不是这些,一世荣华怎抵得过携手白头,我要的只是他而已。”
安谦然看着她如此痛苦,心情竟然跟着复杂起来。
“安谦然,我头好痛……痛死了……”若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越是想头越是痛,感觉整个头就要爆炸一般。
“那你早些睡下。”安谦然原本想要伸手去扶她,却又下意识地缩回了手。
若影点了点头,支撑着从凳子上起身,可是她刚转过身,却突然软下了身子。安谦然急忙上前将她接住,才免于她重重摔在地上。
安谦然将她抱到床上盖上被子之后原本打算离开,可是看着她苍白的脸色,还是指腹搭在了她的脉搏上。
可是,他原本想要看看她是否无恙,谁知这一把脉竟然发现了一个大秘密。
“怎么会……”他一边把脉一边低声咕哝了一句,而后再次细细诊脉,可是无论他如何诊,答案只有一个。
若影躺到床上之后渐渐回过神来,见安谦然如此神色,她问道:“怎么了?我的身子有什么问题吗?”
安谦然指尖不着痕迹地一颤,而后转眸看向她问道:“你吃过什么特别的东西吗?”
若影不明所以:“除了一日三餐,没吃什么特别的。”
“真的没有吗?你有没有喝过‘玉琼露’?”安谦然只不过试探一问,谁知若影错愕道:“你怎么知道‘玉琼露’?”
“到底喝没喝过?”他极少像现在这般没有耐性,好像有什么事情惹怒了他。
若影心头一颤,点了点头。
“谁给你的?”他又问。
“是皇上,说可以永保青春,且能强身健体,所以我就全喝了。那味道还挺好的,应该不是有问题吧?若是真的有毒,我也早就没命了不是吗?”她终是被安谦然的反应给吓住了,怔怔地看着他,心里一时没了底。
安谦然不知为何不仅拧着眉心,脸上更是闪过一道杀戮,却在对上若影茫然的神色时,他又立即掩饰了眸中的一切情绪。
“你确定要留下来吗?这里很危险。”今夜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些异于寻常,可是得知若影的遭遇,他竟然开始多管闲事起来。
若影仍是茫然地望着他,见他方才顷刻间流露的情绪实在让她不安,所以起身便拽着他的衣袖急问:“到底那玉琼露有什么问题,你告诉我。”
“就算我告诉你,你也不会走,我是否告诉你又有何区别?”虽然他与她仅仅一月余的交情,可是不知为何他十分了解她,知道她定然不会愿意离开莫逸风。想了想,他轻叹一声道,“放心,没有生命危险。”
“我不想听这些,你是知道的,我要听的是实话,那瓶玉琼露有问题是不是?”若影几乎急得要哭出声来。
安谦然见她如此激动,眼底闪过一丝错愕,凝眸细想,终是婉转地说出了实情:“玉琼露的确有问题,只是不会祸及性命。”顿了顿,他又道,“不过……可能会影响生育。”
“影响生育?”若影整个人都懵了。
安谦然点了点头:“若是已有身孕之人饮用,孩子难保,若是无身孕之人饮用,可能……会影响生育。”
“可能?其实是绝对是吗?”若影紧紧地攒着被角,腥红的眸中带着浓浓的难以置信和抹不去的恨。
原来她再一次被骗了,原来她又傻了一次,为什么她的真心换来的却是他无情的践踏?
就因为她留书出走,所以他要这么惩罚她吗?就因为她无法接受他的三妻四妾,他就要这么对她吗?可是,她又哪里做错了?她只不过是想要一段纯粹的感情而已。
安谦然没想到若影会道出实情,心头猛然一撞,张了张嘴,终是淡淡道:“好好医治,还是可以康复的,只是皇上明明看重三爷,为何会赐你玉琼露?他应该是期望三爷绵延子嗣才对不是吗?”
若影闻言突然笑出了声,可是声音却带着聚而不散的悲凉:“这瓶玉琼露,是莫逸风让皇上赐给我的。”
“什么?”安谦然怎么都没想到事情竟然演变成这样。
“柳毓璃对他来说当真是这般重要吗?她怀了子嗣,他就让我此生无孕,为什么?”她喃喃说着,神色涣散。
张了张嘴他还想说些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终是静静地坐在她的床畔,一言不发。
房间中凝聚着浓浓的寒意,明明是初春却仿若腊月寒冬。
不知过了多久,安谦然淡声问她:“想离开吗?”
若影抬起腥红的眼眸看向他,哑着嗓音泪流不止:“可是……我想等他回来,我想听他解释,我……不相信他会这么对我。若是他觉得我是他和柳毓璃之间的绊脚石,又为何要将我寻回?若是他不想让我怀上他的孩子,又为何天天宿在我房中?我想不通,我要等他回来……”
安谦然静静地看着她,顷刻之后从站起了身,而后竟是没有留下一句话,转身离开了。
那一夜,若影彻夜难眠,脑海中全是安谦然的话,还有莫逸风让玄帝赐给她的玉琼露,竟然是此生都无孕的毒药。难道说他是因为柳毓璃给他怀上了孩子,所以他已经不稀罕她的孩子了?
她一直不相信他和柳毓璃有了夫妻之实,因为他说过没有,所以她便信了,可是到头来竟然是自己痴傻而已。
翌日清晨,若影因为昨夜没有睡好,又是整夜落泪,所以双眼水肿得仿若核桃,紫秋进来看见她这般模样着实吓了一跳,急忙拿冷水给她敷眼睛。
“侧王妃这是怎么了?”想了想,或许是因为昨日未收到莫逸风书信一事,所以耐心安慰道,“说不定三爷早就将书信送来了,只是在半路上遇到了什么意外,所以给侧王妃的书信遗失在了半路。”
若影没有开口,只是阖眸让冰冷的锦帕敷在眼睛上。一盏茶过后,她抬手拿下锦帕问道:“你可知道边塞战事如何?”
紫秋接过锦帕后回道:“方才我听柳府派人过来去了紫霞阁,被奴婢给拦了下来,所以打听到了我国的军队和北国的军队的实力不分上下,但是听说这段时日都是二爷在打先锋。”
若影知道莫逸谨和莫逸风的武功旗鼓相当,莫逸风胜在智,而莫逸谨则多了勇,所以莫逸风在后出谋划策调兵遣将,而莫逸谨在前冲锋陷阵,两人倒真是再好不过的战场双雄。
“我想……给三爷写封书信。”她怔怔地坐在桌前,眸光涣散低声一语。
紫秋顿了顿,笑言:“好啊,侧王妃写了书信之后奴婢立即派人飞鸽传书去营地。”
若影点了点头。
她原本想要等他回来,可是她发现她一天都等不了了,她想要知道真相,她想要知道关于玉琼露之事他是不是并不知情,但若是不知情,为何他要让玄帝赏赐给她?
她有太多的疑问想要问个透彻,带着这些让她窒息的一天天熬着,她知道自己承受不起。
五日后,若影急急地拉住紫秋:“紫秋,可有书信回来?”
紫秋为难地摇了摇头:“没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