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里的坂口安吾嘴角上扬,看起来十分开心。

同样开心的还有另外两个人。

织田作之助伸手摸了摸嘴角,又收回手。

太宰治在沙发上打滚,停下时刚好看见织田作放下手时微微上扬的嘴角,露出笑容,凑了过去:“织田作,和安吾认识你很高兴吗?”

“很高兴,太宰应该也很高兴吧?”织田作之助看向他,“和面对童磨时相比,太宰在面对安吾时很活泼。”

织田作之助甚至隐隐感觉到是太宰为了和安吾见面,才拉着他一起到镭钵街外面蹲守的。

“他们两个根本没有可比性,织田作,不要把安吾和童磨进行对比。”

太宰治严肃地说,却没有否认织田作之助的说法。

织田作之助伸手揉了揉他的头,与最初相遇时被摸头身体会僵硬相比,太宰治现在已经习惯了,对着织田作之助露出微笑。

“既然遇见了安吾,之后就请他来家里做客吧——我来做饭招待他。”

“你会做饭吗?”织田作之助有些意外,从太宰之前的表现来看,分明是不喜欢做饭的样子。

“会,并且很擅长。”太宰治毫不脸红地说着大话,“我会为安吾和织田作做我的拿手料理——活力清炖鸡!”

“听起来吃了会很有活力。”织田作之助真诚地说,甚至有些期待起来,“有空我和你一起去买食材,真想尝一尝啊。”

太宰治信誓旦旦道:“不会让织田作失望的。”

夜晚,织田作之助坐在书桌边,台灯光线柔和,照亮桌面上摆放的纸,与手中握着的笔。

有人说,写作是人生的记录与表达,在拥有成为“小说家”的梦想之后,织田作之助决定从零开始做起。

这是一种十分新奇的体验,织田作之助过去不会特意记住自己所杀掉的人们,最早杀掉的人的面容也已经遗忘。他过去的人生只有铺天盖地的血色,但放下枪之后,身边不曾注意到的事物纷纷显露,像雨后春笋,接二连三地冒出,告诉他——

这世界上有许许多多的人与事,多看看周围吧。

此时此刻,织田作之助思如泉涌,下笔千言,沉浸在写作之中。

在他身后的床上,太宰治靠在床头,歪着脑袋看织田作之助俯在书桌上奋笔疾书的背影。

沉默的、坚定的背影。

寂静的房间中只有沙沙的写字声,氛围令人安心。一段记忆却在太宰治脑海中复苏,喧嚣鸣笛声、淅淅沥沥落下的细雨,与他擦肩而过的织田作,无法抓住的背影。

以及最后在血泊中向他伸出手的织田作。

太宰治闭上双眼,慢慢地滑进被窝,决定什么也不再想。

织田作之助放下笔的时间是0:36,他活动了一下身体,走到床边时发现床上鼓起了一个包,黑色短发在枕头上散开。

太宰在他的床上睡着了。

房间狭小,单人床更不可能躺下两个人,所以一直以来,太宰治是在织田作之助的床边打地铺睡觉。

织田作之助在太宰的地铺上躺下,盖上被子,盯着黑黢黢的天花板看了看,闭上眼睛。

“晚安,太宰。”

他轻声开口。

太宰治在昏昏沉沉的梦境中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似乎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但又异常的清晰。

他惊醒,慢慢地睁开眼睛,探头望向床边,织田作闭着眼安静沉睡,想必他所听到的声音正是织田作临睡之前所道的晚安。

——晚安,织田作。

黑夜中,太宰治无声开口,满足地闭上双眼,重新进入梦境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