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怜怜的头发厚实,发质又好,乌黑柔顺。
路遥一边帮她梳头,调侃道:“这头发不拍个洗发水广告可惜了。”
陈怜怜疑惑:“何为洗发水?”
路遥:“就是用来洗头发的东西,类似皂角、草木灰水,具有清洁能力。不过洗发水比皂角和草木灰水好用,洗完头发清香柔顺。”
小桃忍不住道:“我们姑娘可不用皂角和草木灰,都是买胭脂楼上好的发膏,头发才养得这么好。”
陈怜怜睇一眼小桃。
小桃缩头,不敢再说话。
路遥没注意,一心给陈怜怜梳头发。
她发质好,头发又多,早先准备的假发片没用上,只用了几个牛角包垫头发,插上两支珍珠发钗,就算搞定了。
路遥:“头发弄好了。”
陈怜怜抬手托了托发包,有些不确定:“会不会太简单了些?”
路遥拉她侧过身,拿起一旁的保湿喷雾,轻轻摇头,“你生的好,这样就够了。闭上眼,我要开始给你化妆了。”
细细凉凉的水雾喷在脸上,陈怜怜抖了抖。
“好了,睁眼吧。”
陈怜怜睁开眼,只见路遥从桌子上拿了一个瓶子,按压瓶身上方黑色的圆柱,中间的小口就流出一些像水但又不是水的东西。
路遥看出她好奇,伸过去给她看,“这是妆前乳液,脂粉的一种,用于上粉前,使皮肤变得湿润柔嫩。”
陈怜怜未曾听过这种说法,但这个叫乳液的东西闻起来有一股淡淡的、好闻的香味,与她接触过的浓烈香粉完全不同。
上完妆前乳液,后面的隔离、防晒、粉底、眼影、修容、高光、眉粉、腮红、口红……好些东西都是陈怜怜未曾见过的化妆用品,其中也有一些与她平时用的脂粉名字差不多,但质感和上妆感受却好到无法形容。
就说粉底,应当与她平日用来敷脸的珠粉差不多,但粉底敷在脸上轻薄自然,丝毫感觉不到紧绷干痛。
路遥上妆很快,不到半个小时,就弄好了全妆,起身推过镜子,“你看看。”
陈怜怜一照镜子,抬手想摸一摸脸,快要触到又停住了,“这……真的是我?”
镜中女子肌肤瓷白光滑,丝毫看不出敷了粉,粉唇黛眉,眼睛灵动有光,活像生活在乡间、但被父母娇养长大的小女儿。
小桃凑过来,眼中满是不可思议:“娘子这般打扮真像小姑娘,但是……很好看。”
路遥一边收拾东西,回道:“天生丽质,无需浓妆。你先做一做,我去隔壁给玄离和望生化妆。”
房门打开又关上,陈怜怜坐了一阵,忍不住起身。
镜子连同那些好用的脂粉都被小掌柜拿走了,这房中也没有铜镜,她倒了杯凉水,缓缓凑近,望着水中倒影,竟有些看不腻。
小桃在一旁看得分明,心里是有些羡慕的。
那些脂粉闻起来香香的,还好用,而且小掌柜很会梳妆,这么素淡的妆容和穿着竟能衬得娘子容貌越发清丽绝俗。
隔壁云间,路遥先给玄离上妆。
望生坐在一旁,眼睛瞄着桌子上散落的彩妆用品,忍不住伸手去摸其中打开的眼影盘,手指伸进去,软软糯糯,沾一点揉在手背上,就是一团好看的颜色。
“小掌柜这脂粉哪里买的?”望生眼中的惊喜掩不住,接连试了好几个颜色,“颜色好看,轻轻一揉就能抹开。”
“这边买不到。”路遥手上不停,上妆速度快,但手很稳。
男子的妆容简单,重要的是底妆、眉眼和唇妆。
路遥亲自挑的人,百相园身段和脸蛋最好的两人,皮肤底子都不差。
给玄离画好妆,路遥让他自己照镜子看看,转身继续为望生上妆。
玄离打量镜中的自己,他本是一介伶人,供人取乐的玩意儿,可今日这妆容,化得有些失真。
他这样的人,看起来竟也有几分清隽出尘之感。
“好了。”画完最后一笔唇妆,路遥站直身体,退后一步看了看,满意的点头,“不错,就这样罢。”
望生凑到玄离身侧,一把拉过镜子,“让我看看。”
玄离转头,看到望生的脸,又愣了一下。
望生看到镜中的自己,也是一怔。
他五官生得好,本是端正精致的长相,但眼尾天生上挑,平添几丝媚意。
而小掌柜给他上完妆,面若冠玉,眉目凌然清正,去了媚气,竟显得俊美非凡。
路遥收好东西,看了眼手表,这一通忙碌可费了不少时间,转身往门外走,“走罢,拍摄的地方在采光最好的花间。”
陈怜怜、玄离、望生各自从房间出来,在走廊相遇,看到彼此,眼中都流露出惊艳。
明明都是最下九流的出身,此番妆点,没有浓妆艳抹,却都清丽出尘。
花间的布景已经做好,哭八负责打光,蝶七抱着化妆包,随时准备帮演员补妆。
叶潇抗机器,路遥兼任摄像和导演,还要负责调动演员的状态。
乐瀚也在,看到路遥进来,正想说话,随后看到她身后的玄离、望生和陈怜怜,停住脚步,“这几位是?”
路遥望他一眼,再次介绍:“百相园的玄离、望生,惊鸿馆的陈怜怜。”
这几人乐瀚都知晓,没有电影院时,他也经常光顾百相园,偶尔也去惊鸿馆的游船喝几杯酒。
但今日见到这几位,却是眼前一亮。
好似无论什么,只要被电影院经手一遭,都会变成未曾见过的全新模样。
这次的广告主推春熙楼,选择了知己和红颜两个切入点,走高雅格调,又营造出一些关于邂逅的想象。
第一幕:望生扮演一名从江南来的富家公子,精通音律,偶然来京,听到自茶楼传出的琴音,不禁被吸引,寻到楼上,遇见此生知己。
玄离饰演琴师,素布挽发,姿容绝丽,琴音自他指尖流泻,清越沉静。
风拂帘布,知己踏乐而来。
一把琴,一壶茶,一知己,此生了无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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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幕:陈怜怜扮演偷偷进京寻亲的书香千金,歇脚进了茶楼,正逢茶楼里众人在讨论一局棋。
旁人无法堪破,陈怜怜思索片刻,便破了棋局,引起在二楼喝茶的富家公子注意,主动邀她对弈一局。
前面的拍摄意外顺利,到了后半截,书香小姐与富家公子在对弈中互生好感,陈怜怜和望生演得都很僵硬。
路遥来回看了几遍,不太满意,起身帮两人调整状态。
她先坐到陈怜怜身边,给她讲戏,“怜怜,这个地方的眼神是意外中有些欣喜,欣喜里又带着些许羞涩,羞涩里还有不自知的期盼,眼神纯而真,不要露怯。”
陈怜怜抱着脑袋,一脸痛苦:“路导,奴家听不懂。”
什么意外、欣喜、羞涩,还有期盼,一双眼睛里真的能同时存在那么多情绪吗?
路遥拉她起来,自己坐到软垫上,“你到机器那边去看着,我跟望生对一遍,你注意情绪的变化。”
望生和路遥对戏,两人先下棋,随后目光相触,异样情愫暗暗滋生。
陈怜怜从机器里看到路遥神色转变,感到惊奇,真的能读懂她眼中的意思。
而镜头前,望生耳背通红一片,下棋的手有些发颤。
路遥扬手喊停,看向望生,“你露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