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金博赡,赵岭的感情很复杂,一方面他觉得老爷子很在意简少钧。
一方面老爷子对他的好意他心领了,他长辈缘并不厚,金老爷子算是第一个对他主动释放善意的长辈。但是听了简少钧说的这些,他还是不得不承认:“他不是一个好父亲。”
“我和金承业,他一个也没有教育好。”简少钧语气很淡,“因金夫人的要求,还有金承业外祖家的压力,我只能是他养子。后来他权势日盛,想让我认祖归宗,但我不愿意。”
赵岭恍然,原来这就是为什么金家的仆从都叫简少钧“简少”,而唯独管家叫他“少爷”。
“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他答应过,金承业永远都是金家唯一的大少爷。”简少钧耸了耸肩,“所以我更不可能改姓的,平白要叫金承业一声哥,还不如当个无父无母的孤儿。”
赵岭感受到了简少钧轻飘飘的自嘲之下的无力和茫然,他明白那种感觉,很多时候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如果刽子手只需要说一句“对不起”,就能将一切鲜血淋漓的伤口抹去,他们的前半生受过的伤害岂不就像是一个笑话?
但赵岭还是忍不住反驳:“他没教好金承业,又不是没教好你。”
“我也不好。”简少钧将烟掐了,抬起手似乎想摸一摸赵岭的脸,但最后选择拢住了一把空气,“我不是一个好人。”
赵岭蹙起了眉头:“你怎么就不是……”
“赵岭,好人,或者一个正常的人,心中应该是有光的。”
但他没有。
——
离开坟墓回到停车场,赵岭这才开口问道:“你一直以为你母亲很早就去世了?这么多年你都没见过她?”
“从我记事起所有人都跟我说她去世了。后来她缠绵病床时,我妹妹找上了我。在那之前我从未见过她,但她却说她见过我,她说她会远远地看着我。她说她在我六岁那年,一年级开学第一天她就在人群中送我。”简少钧语气很平静,“可是你知道吗?我并不是六岁上的小学,因为金夫人并不希望我上学,我幼儿园上完后她就以她自己生病为由,希望我这个养子也能在身边不让我上学。而且即便是她去世后,开学第一天因为金承业把我所有的校服都给剪烂了,我们打了一架,导致我第一天并没能去学校。”
赵岭张了张嘴,一时间喉头像有团东西梗住了。
并不是所有的父母都是爱自己的孩子的,这是他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明白的事情。
“我不知道是她记错,但是她觉得她是爱我的,或者是她希望我以为她是爱我的。”简少钧又点了一根烟,看着烟灰落在白石砖上,他心情又好了几分,“我妹妹找到我后,她很生气我对母亲的态度,她觉得我因为荣华富贵忘了爱。可是,我从来没有感受过爱,又谈何爱人呢。”
回家的路上,赵岭无比悔恨,他就不该作死地折腾这么一趟,导致现在他和简少钧在不同的车上,他一想到简少钧看着灰烬的目光,心口就梗得慌,这样的难受让他做如针毡。
等红绿灯时,赵岭灵机一动,拨通了简少钧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