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铮的耳畔骤然寂静。
连冷冬的晚风都听不明晰。
小孔雀还伏在怀中,前额轻轻抵着他的胸膛。
近得他能嗅到她浅淡好闻的发香。
纤细的臂环在腰间,像两条柔弱的细柳,藏着一点可人的羞怯。
梁铮不由怀疑起自己的耳朵。
他没听错吧?
卿卿准他同床共枕了?
这他妈的……是真的?
涌动的心潮几乎淹没了梁铮,他怔在原地,久久沉浸于莫大的惊喜之中。
“叩!”
恼火的小拳头直接砸上胸膛。
李含章不见梁铮回应,还当他不愿意,心下越发羞恼。
她明明都说到这种地步了!
不是喜欢她吗?作什么没有反应!
李含章越想越委屈,眼尾都泛出微红。
她推他,要从怀中逃跑:“你不肯就算了!本宫、本宫——呀啊!”
没说完的话,转瞬就被吞入惊呼里。
腰间的长臂紧紧收束,李含章被梁铮腾空抱起、双足离地。
她吓了一跳,慌乱地绞住那截有力的腰。
素白的袄裙翩跹似蝶,在低空转了两圈,很快又重回地面。
砰砰的。心跳在雀跃。
好像不是害怕。或许,更像欣喜。
李含章心魂未定,半仰起脸,去看面前的梁铮。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梁铮如此开怀地笑,连眉峰里都镌着细微的弧纹。
在李含章抬眸时,梁铮也在看她。
他背着光,飞雪与烛光在身后交织、未达眼底。那对熠熠的长目之中,不存清澈的月光,只有李含章小小的身影。
他只注视着她。
他的眼里只有她一个人。
梁铮终于开口:“我肯。”
二十有余的大男人,竟透着少年般的风发意气。
“卿卿,我自然肯。”
何止是肯呢——他恨不得时时刻刻与她在同一个被窝里打滚。
他对她的渴求,也从来都都不止步于此。
听着接连的两声应,李含章的羞恼慢慢退了下去。
她颤了颤眸光,嗫嚅道:“那、那方才……”
方才,他为什么没有立刻回应她呢?
李含章说话时,湿润的白雾随字句而吞吐。
透过白雾,梁铮的视线离开那双桃花眼,渐渐向下游走。
扫过可爱的泪痣、透红的白颊。
停在微微张开的嘴唇。
被蔽去半面的白月正悄悄地缀在上头,晃得那薄柔的两片越发晶润。
好像香软的樱花瓣。
只消他低头一含,就可深尝。
但……那样或许会吓着小妻子的。
好不容易理顺了毛,可不能让她再炸开。
只是,梁铮当然也不肯如此轻易地放过李含章。
他勾起嘴角:“我只是在想一件事。”
句尾上翘,藏着熟悉的促狭。
李含章浑然未觉,还像只懵懂又温软的小羊。
“什么事?”她好奇道。
梁铮没有立刻答话。
他将头埋向李含章云团似的鬓发,鼻尖蹭上她柔润光洁的耳廓。
“想我往后……”
微沉的嗓音轻轻地扫过。
“该怎样伺候好你。”
伺候……好?
李含章的双颊倏然一热。
梁铮的气息滚烫极了,像飘在身上的火星,顷刻就烧软了她。
她抵着他的胸膛,却使不出力道。
于是小声骂他:“你混账。”
梁铮扬眉:“我可没说混账话。”
“好卿卿。”他轻笑,存着坏心逗她,“你想什么呢?”
遭人倒打一耙,李含章身躯打颤。
这、这坏家伙……
摆明了就是欺负她呢!
她自知讲不过梁铮,又不服不忿,只好抗议似地掐他的侧腰。
可她本就没什么劲儿,还隔着几层衣物。
细嫩的指往上头一揉,反而像要将结实的肌肉刮在手里。
梁铮闷哼一声。
李含章搂他搂得很严,淡香直往人鼻间蹿。
娇软的身子气呼呼地挨着,丰盈的、窄瘦的,都往他身前挤。
偏偏此刻,又来了极不老实的一下。
梁铮低头,看向李含章。
他眸光深沉,喉结也上下微滚。
小家伙还挺不识人间险恶。
男人的腰——这是能乱摸的地方吗?
李含章没搭理梁铮的注视,纤指仍软绵绵地攀在那儿。
她赧红着脸,指尖内收,似乎有再掐的意图。
趁着理智未熄,梁铮及时捉住那只小手。
“外头冷。”他喉头干紧,声音也低哑,“你先回北堂去。”
“我一会儿就来。”
-
返回北堂前,梁铮在浴斛里呆了许久。
他自将领家中归来,染了一身发苦的药味,虽然无害,但闻久了总归令人难受。要与李含章共枕眠,必然先要洗得干干净净。
况且……他该翘的地方还翘个老高。
怕吓着李含章,得先冷下去。
梁铮是军营出身,几是在荤话里泡着长大。但他一门心思建功立业,对这事全不在乎,十年来始终茹素,顶多就是自行处理、胡乱交代。
好笑是,他从来自诩自制力上佳。
可如今对着李含章,倒是比从前积极很多。
梁铮换好寝衣,潦草地将发擦干,就披上貉裘,往北堂走。
是夜已深,灯笼尽灭,将军府里静无人声。
北堂木门虚掩,似是专程为他留出一道细小的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