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不满地仰着脸、往人跟前凑。
梁铮先是一怔,很快反应过来,忙往她粉颊上吻了一口。
李含章心满意足,这才把抻直的颈松懈回来。
梁铮被自家小妻子的言行弄糊涂了。
说是不准叫她小孔雀,他还以为她是生气了。
可若真不亲她,她又羞答答地靠过来、口是心非地索吻。
他性子直,不爱同她藏事,斟酌片刻,便小心翼翼道:“为何不准叫了?不喜欢?”
李含章没有立刻回答,只往梁铮怀里钻了钻。
又不作声地将面前人抱得更紧。
她脑袋一埋:“怪烦人的。”
声音比蚊子还轻。
用小孔雀叫她,跟夸她似的。
漂亮、骄傲、发着光、令人挪不开眼。
这坏家伙,真是坏死啦!
见李含章如此,梁铮徘徊心头的疑惑与不安顿时散却。
这哪里是嫌他烦人的样子?
明明就是对小孔雀这三个字喜欢得紧。
他起了坏心,正欲开口逗逗她,又见小妻子抬起了头。
小妻子眼波凝春,双颊俏粉,执拗又认真道:
“而且,为何不是小梅花?”
“不是说,葭月梅很像本宫吗?”
梁铮默然,硬是把那些还未出口的话给憋了回去。
这小孔雀的脑袋瓜在想什么啊?
一来二去也太跳跃了吧。
他无奈又想笑:“狼哪有吃草的?”
李含章闻言,小脸一红。
吃这个字,说得挺识相。
他倒清楚自己是在将她拆吃入腹。
可、可是——
“那、那狼难道吃孔雀吗?”
“而且,狼和孔雀还是一类吗?”
“你是本宫的驸马!孔雀的驸马能是狼吗?”
小孔雀不依不饶,恶狼无语凝噎。
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
完全是他从来没想过的问题。
但没办法,既然自家小妻子发问,他没有不回应的道理。
梁铮眉关紧锁,顺着她的思路,见招拆招道:
“你半点不像狼,总不能叫我一个大男人做孔雀吧?”
“而且——狼为何不能是孔雀的驸马?”
他一壁说,一壁揽住她半截软腰,将她往怀中搂得更严实些。
“狼身强体壮,也够凶,能将小孔雀护得好好的。”
言罢,他还凑过去,往李含章脸上用力亲了口,惹得小人儿一声惊呼。
李含章不满地撅起唇,小声嘟囔道:“不准这么使劲儿。”
都要给她亲出印子啦!
她抬手,边搓揉颊肉,边去思考与梁铮的滑稽辩论。
——狼身强体壮,够凶。
——能将小孔雀护得好好的。
她心中明白,梁铮此话确实不假。
打从与她成婚起,他总是在保护她:自可怖的梦魇中、太华的刁难中、恼人的癸水中,也自无边的孤独中、不应有的倾慕中……
思及此,李含章的眸光越发温柔。
不论是今夜,还是从前,他都为她做了很多事。
不是出于责任,而是出于一片真心。
他的真心赤忱、滚烫,容她听见,在他胸膛里清晰地响动。
可没由来地,李含章心念一转,眼神又渐渐黯淡下来。
梁铮待她如此,那她待梁铮如何?
她有保护他、为他做什么吗?
他的过去,她无法触及。
他的痛苦,她无法解决。
她好像……什么也没能为他做。
苦涩的藤蔓缠住心房,无孔不入地钻进所有的空隙,攫走方才的安宁与喜悦。
李含章缓缓放下手,与另一掌相互交叠、拧紧。
她低垂目光,避开了与梁铮的对视。
“可孔雀无法保护狼。”
“孔雀……只是鸟,是笼里最好看的鸟。”
她的声音好轻,像一缕飘忽的风。
“它没去过野外,也没见过高山和草原。”
“可狼去过好远的地方,经历过好多的凶险……”
李含章没能再说下去。
梁铮不让她继续。
他的吻最先落在发间,随后是额、是眼、是她的鼻梁与面颊。
最后,才停在她两片唇上。
“你不是一直在保护我吗?”
他吞下她泪水的咸与涩,试图匀走她的不安与忐忑。
“你心疼我,不问我,总是悄悄地护着我。”
他的声音也很轻,蕴藏的温存却很沉。
“可卿卿,你要知道,有了你,我才敢回到这里。”
梁铮抚过李含章的发,捧着她的脸,露出一个干涩的苦笑。
“与你在一起前,我从不曾动过归乡的念头。”
“我怕这里的一草一木,也怕这里曾发生过的所有。我没救下乡邻、没救下婆婆,许多人因为而死,我甚至差点害死了魏子真……”
“你知道我的经历,也知道……我为何痛苦。”
慢慢地,他与她前额相贴,缓缓闭上双眼。
“可你在我身边、做我每日睁眼后的盼头,我就没那么怕了。我想自从前的事里走出来,好好地守着你,与你过很长很长的日子。”
“狼确实去过很多地方、经历过很多凶险。可狼去过的地方,都可以与小孔雀再去一次;狼经历的凶险,只要有小孔雀在,就没什么过不去的。”
他的拇指轻缓地摩挲着她的颊,像在抚摸一件珍藏的瑰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