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乡(11)

金枝与恶狼 遗珠 2169 字 2个月前

似是感知到他的注视,李含章微微掀开眼帘。

稚澈的桃花眸依然蒙着水雾。

说起话来,也含糊娇懒:“作什么瞧我?”

梁铮撤回目光,望着脚下的路。

他低声:“看你困不困。”

她睡着时呼吸清浅,听着令他十分安心。

李含章吸了吸鼻子。

困吗?好像是有一些。

梁铮好热,将她烤得懒洋洋的。

他身子也好硬,严实地堵住冬风,叫她一点冷也受不着。

可李含章没有说,只收紧五指。

小手绵软无力,仍象征性地捏了捏那缕发,像是为了确认他的存在一般。

“不困。”她摇头,“我、我……”

“我还有好多话,要、要与你说的。”

“是吗?”梁铮扬起嘴角。

他又转眸,对上一双微光烁烁的桃花眼。

小孔雀强撑着精神、小心翼翼地觑他,漾着几分懵懂与欣喜。

读出她眸中的澄澈,梁铮的心越发柔软。

他温声:“要与我说什么?”

李含章眨了眨眼,字句在软唇间打滚:“说……”

半点红霞扑上面颊,她微眯起眼,粉润的脸蛋像一片柔软的桃花。

“说、说你……”她支吾了好一会儿。

到最后,索性埋下头,鼻尖蹭上梁铮的颈侧。

声音醺醉,依然娇怯难掩:“说你……为何会喜欢我。”

梁铮闻言微怔,很快又浮出一抹笑。

“这是你同我说的?”他揶她,“明明是你要听我说的。”

李含章闷不作声。

仗着醉意,权当没听见。

梁铮不逼她,只抬了抬臂,将她的腿弯勾得更稳当些。

她好轻,像风,又像羽毛。

哪怕背负身上,也几乎感觉不到重量。

唯独在搂住她、触碰她时,他才能自相贴的温度中觉察到几分真实。

如梦一般的——近乎奢望的真实。

“我啊……”

他慨叹似地开了口。

一时却也没说出下文。

他是从何时开始注意她的呢?

注意到她的柔心弱骨、决定剥开她的鳞甲。

“我初见你时,也不大喜欢。”

“明明生得这么好看,脾气却臭得不行。”

梁铮的声音融在晚风里,笑意淡得像破晓的第一道晨曦。

“我那时只想与你做表面夫妻,将圣旨应付过去。”

“但慢慢地,你的样子有了变化。”

李含章好像确实是变了——与传闻中娇纵跋扈的玉清不再相同。

变得仁善、纯真,不会差使弱者,不会拂人心意,会因简单的幸福而露出满足的笑容。

变得脆弱、孤独,独自将哭声掩埋,留给他萧索而傲立的梅影。

“后来我才知道,不是你在变。”

梁铮轻巧地迈过脚下的月光,在嘴角悬上一点微薄的弧。

“而是……那才是你。”

“是我终于看见了真正的你。”

热烈、纯真、娇柔、温良——这一切才是她原本真实的样子。

“这世间再没有比我更幸运的男人。”

是他有幸,与她相知相惜、被她吻过伤痕。

更是他有幸,能用余生来护她周全。

守住她的骄傲与纯稚。

守住她绝无仅有的一片冰心。

梁铮低下头,低懒地笑了笑。

“卿卿,你知道。上京从来都不是我的归宿。”

他的声音好沉,叹息的意味却比月色更轻。

“可与你成婚,我就在上京有了家、有了根。”

“我无需回头,就知道你在等我。”

话语至此,梁铮再难说下去。

高大的男人哽咽着,泪光在眼底凝聚,藏起少年般的赧意。

会不会被她笑话呢?

在她面前掉眼泪,像什么话。

而且,方才她一直没有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