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眼神交流的功夫,为首的花臂壮汉正好奇地偷偷打量黎原。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总裁夫人,之前都是听强子感慨这位夫人如何爱折腾,以及表面抱怨实则炫耀地说别墅的保卫工作有多么苦逼。
给总裁夫人当保镖,可不是谁都能去的。
花臂壮汉不屑地努努嘴,收回心思,又继续偷瞄。
他是个粗人不懂如何形容,反正爱不爱折腾看不出来,只看得出这位夫人是个不输明星的大美女。
再看总裁和夫人相处的画面,两人不牵手、不贴脸,并不亲密,气氛却异常融洽,根本不像外界传言的那样。
花臂壮汉观察完毕,浓眉上挑,随即向身后的一众汉子招招手。
这几人会意立马齐刷刷调转方向,冲着黎原鞠躬见礼:“大嫂好!!!”
声音洪亮,气势恢宏,仿佛要掀翻屋顶。
更无语的,竟然在空旷的仓库里形成了回声。
“大嫂好——大嫂好——嫂好——好——”
黎原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嘴角随着回声一点点垮下来。
这帮人真的不是马戏团来的吗?
黎原忽略壮汉们讨好却瘆人的憨笑,连人带椅挪到盛檩旁边,将脸凑过去小声问:“这些人你从哪儿找来的?请的演员吗?”
闻言,盛檩侧目睨他一眼,语调淡淡:“不是演员,是礼宾部的员工。”
“……”
礼宾部,真是好儒雅好随和的名称。
另一边,强子哥照样没闲着,跟逗狗似的时不时用刀威胁一下躺地的男人。
“说!还做过哪些坏事!一五一十交代清楚,不然老子卸你一条胳膊!”
男人一听他的话,“呜呜呜”摇头,但碍于刀子搁在脖子边,又不敢大幅度挣扎。
刚才带头喊“嫂子好”的花臂壮汉见此一幕,双手抱臂,不耐烦地皱皱眉。
看了半晌,对于强子的磨叽行为终于看不过眼,于是大步过去动作粗鲁地扯开布袋子,从里面掏出一条臭抹布。
扔抹布的同时,不忘递给强子一个“你傻子”的嫌弃表情。
塞着嘴呢,怎么说。
重新扎好布口袋后,花臂壮汉顺势踹男人一脚,啐了一口:“不长眼的狗东西,咱大哥的女人你也敢想,卸你一条胳膊便宜你了,不如将那玩意削了,看你以后还怎么调戏妇女……”
许是光说不得劲,他扭头一把将强子手里的刀子夺过来,而且是直接握住刀刃拿的。
这么勇的吗?
敢情是一把塑料道具刀。
黎原愕然地张张嘴,再去瞧身旁的老男人,人家就相当淡定,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
好吧,那继续看他们表演。
花臂壮汉有了道具刀,就好像加了什么属性buff,顿时入了戏。
二话不说将男人的衣服裤子扒了,碍于这里有女士,没有扒光,留了一条裤衩子。
“几位大哥,求求你们,放过我吧,我根本不认识你们的大哥……”猥琐男人不见棺材不落泪,扔在狡辩,“我……我什么都没么做啊!”
含浑粘糊的公鸭嗓子极度难听,仿佛喉咙里混着一口老痰。
黎原听到这人的声音,立即想起烧烤摊上那张醉醺醺的猥琐面孔,顿觉作呕,连忙偏过头捂住嘴。
麻布袋子把头套着,是怕猥琐男人认出在场的人,也得亏如此,黎原才不用面对这张恶心倒胃口的嘴脸。
不然……可能会亲自上去揍人。
吁出两口气,黎原抚着胸口转回头,倏然,撞上一双深沉黑眸。
盛檩微蹙的眉宇间结出一抹忧虑,表情也不似之前那般冷气沉沉,定定地望着黎原,几秒钟后,骤然起身。
黎原抬眸不解,尚未说话,手腕已被一只大手紧握。
盛檩扫了眼不远处不堪入目的画面,紧紧拧眉,然后态度强硬地将黎原拉起来,带着人一言不发走向仓库门口的银色豪车。
唇峰锐利,冷脸森森,明显不虞的神色令人畏惧,可是绷紧的脊背和匆忙的脚步却透出一丝掩藏的难堪。
黎原不明所以。
看得好好的,怎么又要走了?
拿刀吓唬猥琐男的花臂壮汉和其他人亦是一脸懵逼,却不敢多话,只能眼巴巴看着总裁牵着夫人的手上了车。
这会儿没人吓唬猥琐男,他却以为接下来就要对他施刑,嚎得比之前还要大声。
下一刻,双腿一哆嗦,空气中霎时漫溢出一丝丝腥骚气息。
众人鼻头一皱,离得最近的花臂壮汉率先反应,蹭地站起后撤一大步,大骂:“卧.槽!”
其他人也纷纷掩住鼻子,面露嫌恶。
一时间不得不感叹老板不愧为老板,走得还真是时候,不然如此脏污的一幕被夫人瞧了去,那就太破坏气氛了。
强子注视着自家老板的车缓缓驶离仓库大门,收回目光,对着站得老远的花臂壮汉,双手插兜咧嘴一笑:“人是你吓成这样的,你负责,我还得去给夫人当保镖,拜拜。”
“拜拜”两个字带着上扬的尾音,就很欠。
说罢,忽略花臂壮汉傻眼的表情,拽着阿超的胳膊就上了奔驰车,留下一众壮汉面面相觑。
人走了,但老板交待的事情还没做完。
花臂壮汉当年混场子时什么腌臜场面没见过,这些年正儿八经上班才把人养娇贵了。
这会心一横,把道具刀往后抛掉,恶狠狠咬着后槽牙:“提桶水来,我还不信问不出点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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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弃仓库外的道路有些颠簸,车开得缓慢,黎原还能通过后视镜看到仓库内的情况。
他见众人四散在一边,有人交谈,有人弯腰,不知道在忙活什么,即将收回视线时,又往后方的奔驰车停顿两秒。
回身坐好,周遭安静下来,黎原脑中开始掠过刚才仓库里发生的一幕幕,渐渐生出几分忧虑。
虽说只是用道具刀威胁没导致具体伤害,但把人带到这种荒郊野岭的地方,恐怕不太好。
作为不久前才接受过法制教育的良好市民,黎原认为有必要劝说一下。
“那个人……”他侧身向盛檩那边偏一偏,迟疑道,“要不把人放了吧,其实我也没被怎么着,就……摸了一下。”
盛檩正陷入某种说不明道不清的沉闷情绪里,听见这番话,面庞更为冷峻。
沉默半晌才缓和神色,说道:“今天不该带你过来,是我考虑不周。”
黎原:嗯?
这人在说什么?
不见黎原应声,盛檩刚毅的侧脸透出不自然的紧绷,却没有继续解释。
黎原瞅他两眼,没办法只能自个猜了。
所以说,这番话是对刚才匆忙将他带走的解释?并且他认为,自己看见猥琐男勾起了不愉快记忆?
黎原瞎猜一通,猜对猜错不重要,重要的是老男人现在的想法。
他这样,莫不是在自责?
越想,这个念头越笃定。
黎原眸光流转,禁不住映出点点星光。
其实除却听到猥琐男声音的时候不太舒服,黎原从头到尾都挺乐呵的,对于被摸屁股那事,恶心归恶心,却没有留存丝毫心理阴影。
但某人好像以为他很在意,加之那日他说要观摩,所以才特意安排了这么一出。
工作狂不惜牺牲半天工作时间,还如此大费周章,派出礼宾部的精兵良将,不知背后花去多少心思。
换个角度想,这不就跟送花送礼物属于同种方式嘛,都是讨人欢心。
会不会他在追求我?
黎原眼睛一亮,他知道不可能,就是幻想着图个乐呵。
不过心中转过这么一圈弯弯绕绕后,早就被俘获似的软得一塌糊涂了。
胡思乱想间,黎原不知不觉向男人的方向挪过去一些,可惜有安全带束缚挪不了太多,只得伸手去拉盛檩的西装衣摆。
手指轻轻地扯,仿佛小猫爪子挠人。
“谢谢你,其实我早就不在意那件事了,不过今天我很高兴。不是因为看见那人受折磨,而是……”
盛檩没有回眸,黎原却从他紧抿的薄唇和稍显克制的呼吸中,知晓他一定听得很认真。
顿时,笑意缠上眼角眉梢,黎原不得不将胸前紧扣的安全带拉开些,扭腰竭尽可能靠近一点点。
距离拉近,这下双手得以同时扯住盛檩的西装衣摆,指尖摩挲着布料,低垂眉眼一副怯生生的害羞样子。
“今天我很高兴,不是因为别人,”他用润绵绵的嗓音说,“而是……因为你。”
说到这里,黎原蓦地抬眸,紧盯着男人性感的喉结,语调突然变得轻快。
“哥哥,我好崇拜你呀!”
此话一出,那凸起的喉结果断滚了一滚,和冷静的面庞形成强烈反差。
黎原瞧着又弯弯唇,小嘴抹上蜜:“哥哥你刚才好帅好威武!霸气惨了,随便往那一站就是一股子大哥的气派……”
开了话匣子,他越说越欢快:“哈哈,礼宾部的那些人好有趣,长得都好凶,但怎么看怎么滑稽。绝了,不知道你去哪儿招的这些人,之前我还觉得强子和阿超长得吓人,没想到他俩居然算里面长得和善的了!”
盛檩听得额角一抽一抽的,终于斜睨了黎原一眼。
“哈哈……”黎原登时闭嘴,干干地笑。
确实有点崩人设,难怪人家看他的眼神怪怪的。
敛住笑容,黎原冷静片刻,回到正题:“我看教训差不多了,就把人放了吧,万一那人报警的话。”
沉默许久的盛檩闻言,总算冷声开口道:“没事,他们会处理,不用担心。”
黎原心里咯噔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