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仔细一琢磨,这小女子说的还真有道理。
胤禛搜肠刮肚一时间没想起来怎么反驳这“可能被误认为不行”的言论,咬着牙就开始闹她:“我让你试试看行不行。”
珞佳凝被他挠到了痒痒肉,笑得快喘不上气来:“四爷!四爷!饶了我吧!”
这回事关天大的“面子”问题。终究是她被闹得笑哭了,胤禛也没饶她。
……
第二日,胤禛没去办差,而是被叫到了乾清宫里,经受皇阿玛的问话。
珞佳凝自然是没去的。
胤禛不想她被牵扯进去,在这件事上把她撇得干干净净,只说她看他深夜出门,不放心他跟着去的。什么事儿都不知道。
皇上便没有询问珞佳凝。
不过,珞佳凝遣了安福去打听昨儿个小赵子与李氏的下场。
这两个人都是被御林军带走的,想必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其中曲折倒是罢了,关键是她想知道这俩人现在在哪。
安福昨日里是参与到捉人的行动中去的。珞佳凝遣了他去,他便可以比较正大光明地问问昨日当值的御林军。
反正作为妻子,她就算不知道始末,因为担心院子里的人闹了事,让安福去询问一声也没什么不对的。理由上说得过去。
安福领命离去后,珞佳凝便让人把膳食上来。
谁知东西端来了都还没来得及吃,门外响起了嘈杂的声音。仔细一听,有人在她门外头哭哭啼啼。
“大早晨的就来门口叫嚷,吵了福晋用早膳,真是晦气。”馥容板着脸撂下一句,吩咐小宫女们伺候好福晋,这便出屋去训人了。
珞佳凝默了默,抬头透过窗户看了看外头天色。
日头正好。
阳光普照。
事实上,屋里伺候的所有宫人都得了四阿哥的吩咐,没人会提早来教她。所以她起得有些晚。
这个时候天色已经大亮。
现在她吃的这顿,与其说是早餐,倒不如说是早午餐了。
馥容一开口就来了句“吵到福晋用早膳”,实在让她有些愧不敢当啊。
珞佳凝拿了个羊肉馅的小包子正打算开吃,结果馥容匆匆而去后又匆匆而回,脸色沉沉的很不好看。
“姑姑怎么了?”翠莺迎过去问她。
馥容朝珞佳凝福了福身:“福晋。西厢房的那些人在外头跪着呢,哭天抢地地说让福晋救救她们主子。”
珞佳凝一听这话就笑了。
难怪馥容脸色那么难看。
李氏这种地位低微的妾室,在她和胤禛跟前也不过是个奴才而已,也好意思称为“主子”?
如今李氏身边身边伺候的人都这么叫着,很显然,李氏平时在西厢房那边就是以主子自居了。
“把她们赶走。”珞佳凝语气淡淡:“没的扰了我吃饭的兴致。”
馥容听福晋说了这般硬气的话,十分高兴:“奴才这就去把她们赶了。”见福晋点了头,她就立刻出屋毫不迟疑。
不过,赶人是一回事。看热闹又是另一回事。
珞佳凝放下手里的小包子,凑到了窗边往外瞧。
李氏身边伺候的两个宫女连同乳母,都跪在了院子里头。
三个人也不知道怎么了,身子摇摇晃晃的虚得厉害,脸色也十分苍白,瞧着像是一晚上没睡好而且身子很弱的样子。
珞佳凝奇了:“她们这是怎么了?”
难道是她们太喜欢李氏,所以李氏出事后她们担忧至此,居然把身子硬生生一个晚上就熬成了这副鬼样子?
也不至于啊。
两个宫女就罢了,是李氏身边的亲信。可乳母就是照顾瑾瑜的而已,怎的也是这副样子?
莫不是被吓得吧。
一旁的翠莺知道些许,轻声说:“福晋,她们昨晚上不知道吃了什么东西,腹泻一整晚。听说今儿早晨都还没好。”
“那赶紧让她们回各自屋里去吧。”珞佳凝没心思再看这些人,转回桌前打算继续用膳:“别让她们这副样子杵在院子里,闹得池子里的荷花都不好看了。”
翠莺这便出屋给馥容帮忙去。
珞佳凝用过膳后,又看了会儿书。
等了好半晌,安福才回来。
原来,昨夜御林军捉了人后,便带去了皇上那儿。
皇上并没见那两个人,由着那俩人跪在院子里,他则在屋里询问着御林军捉拿的相关细节。
等到问完话,皇上便打发人把那俩人押去了慎刑司。从头到尾,连个眼神都没给那俩人。
在慎刑司,李氏怎么严刑拷打,也只能问出来是她自己办的这事儿,四阿哥和四福晋俱都不知道。
很显然,这边没有什么太多牵连的,不过是个低微妾室想要生儿子,就偷偷花大价钱买来的事儿。
小赵子那边可就精彩了。
一开始他十分嘴硬,并不敢乱说话,更不敢提九阿哥。
但他是八阿哥身边的人。
他出了事,八阿哥自然脱不了干系。
慎刑司的人把八阿哥也得受牵连的话说了无数遍,又对他用了各种酷刑。小赵子撑不住,嘴巴终于被撬开了一个缝。
这下子九阿哥也被抖了出来。
紧接着是宜妃。
再往下查,便不是慎刑司能够动的了。
珞佳凝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听了这些事儿后,却还是依照现在的情况适时地表现出了震惊之色。
安福小声说:“奴才本来也打听不到这些。还是昨儿晚上那位首领大人,听说福晋担心四爷,这才把事儿提前告诉了奴才,说这些话早晚都会传出去,因为相关的人皇上都要一个个审的,遮掩不住。如今让奴才提前和福晋知会一声,您和四爷都无恙,好让福晋安心。”
珞佳凝听说胤禛无恙后,方才彻底放了心:“多谢那位大人了。”又吩咐了馥容:“你去准备些银子,交给安福。”再叮嘱安福:“你带着银子,请那位大人和他手底下的人吃个酒。”
安福拿着银子领命而去。
馥容有些后怕地抚着胸口:“李格格可真是大胆。她做的那些事儿,奴才真是想都想不出来的!”
“谁说不是呢。”珞佳凝觉得那李氏是真的大胆,身为妾室而且人在皇宫里,居然还敢偷偷这样买这种东西……
真不知道说李氏无知者无惧呢,还是说她艺高人胆大的好。
“对了。”珞佳凝想起来一件事,叮嘱馥容:“我听说章佳小主近几日病得更重了?不知可曾看过太医?”
她说的章佳小主,便是十三阿哥胤祥的生母章佳氏。
说来也怪。
胤祥的生母章佳氏已经给皇上诞下龙嗣,可皇上一直没有册封她。由于章佳氏是包衣出身又位分不高,所以宫里人依然只能唤她一声小主。
胤祥没有养在位分高的嫔妃身边,也没有长在阿哥所,而是一反常态地跟在生母身边……不知这是不是皇上怜恤章佳氏的一个做法。
珞佳凝听十四阿哥提起过一句,说前两日十三哥来学堂晚了,夫子罚十三哥的时候问起缘由,才知道章佳氏病了所以他照顾额娘耽误了时辰。
这两天都在盯着李氏的事儿,珞佳凝不想引人注目所以暂时没去章佳氏那边,却也特意遣了馥容去送些银子给胤祥。
当时胤祥不肯收,馥容好说歹说是给章佳氏用的,他才叹着气留下。
现在自家院子的大事已经发生,暂时没了旁的需要担心的,珞佳凝自然要问一问胤祥那边怎么样。
且不说胤禛和胤祥关系极好。单就珞佳凝自己来讲,也很喜欢这位洒脱懂事的未来铁帽子王。
馥容:“回主子,今日一早奴才就按照您的吩咐去看了看。章佳小主的病情并未有太多的好转,不过那儿伺候的人说了,昨日晚上小主睡得不错,也算是略有好些吧。”
珞佳凝轻轻喟叹。
能够养出胤祥这样好性子的阿哥,想必章佳氏是个脾性不错的额娘。只可惜这儿是宫里,若没有个合适的由头,她也不方便说去就去看章佳氏。
得趁着合适的时机才好。
正当她这般叹息着的时候,小宫女绿梅掀了帘子匆匆进屋。
绿梅是珞佳凝当时饶过的两个小宫女里,除去翠莺后的另外一个。
她有点憨憨的,人却很实在。珞佳凝平时有点什么事情也会吩咐了她去做。
馥容看到绿梅这慌慌张张的模样,叱了声:“冒冒失失什么样子!”
绿梅忙福了福身:“福晋,十三阿哥来了,正在院子外头往右转的转角处等您呢!”
珞佳凝一愣。
馥容倒是笑了:“唉哟,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啊。十三阿哥和四爷果然关系极好。四爷和福晋会惦记着他,他也会惦记着四爷和福晋。”
珞佳凝暗自沉吟,片刻后方才缓缓道:“绿梅,你去和十三阿哥说一声。昨儿的事情对我没甚影响,让他不用担心我。还有,他今日这般没去上课就过来,想必会引了皇阿玛不高兴。你让他只管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再闹点旁的出来,引了宫里主子们注意,怕是还不如什么都不做。”
珞佳凝明白,胤祥现在来看她,其实是因为听说了昨天晚上的事儿后,又见胤禛今日连办差都不用了就被皇上叫去,心里担心所以过来瞧瞧。
可珞佳凝知道,昨日的事情绝对不小。
牵一发而动全身。
她和胤禛已经能在这个事情上撇清自己了,就没必要让胤祥再因关注而牵连进来。
此时她和胤禛“身边”的人越少越好,这也是最近她为什么大部分时间只在阿哥所和永和宫之间走动的原因。
就是不想和旁的人牵连上。
如今胤祥过来,她不见反而更妥当。
听了福晋吩咐的那串长长的话之后,绿梅嘀嘀咕咕地掰着手指细数这些字句,生怕有什么错漏。
馥容唯恐绿梅再表错了福晋的意思,使得十三阿哥领会错福晋的意思,忙说:“不如奴才去吧。她若是说错了,反而不好。”
珞佳凝倒是不甚在意。
她觉得,依着原身那情商低的态度都没能影响到胤禛和胤祥的感情,那现在就算绿梅过去表错了态度,胤祥也不会因此而对胤禛有什么不同。
“就让绿梅去吧。”珞佳凝说。
等绿梅领命出了屋子,珞佳凝才向馥容解释:“我身边体己的人少,只你们几个。绿梅不错,虽然人憨直了些,却胜在衷心。平时我多锻炼她,若是可以的话,之后也带了她去府里。”
这样一来的话,跟着她去府里的人便有馥容、安福、翠莺和绿梅四人可信了。到时候有他们跟在身边,最起码能保证初期稳定。
馥容想想,福晋这般的安排不错。
初初出宫立府,那么府里伺候的人,旁的不说,衷心是顶重要的。不然一切无法步入正轨不说,还会总是出乱子。
绿梅去了不多久便急急地回来,一冲进门就欢喜地说:“福晋!十三阿哥说他明白了!”
珞佳凝笑着赞了她几句。
馥容招呼她跟着自己去做事:“茶水间那边的事情,你得学着管起来。往后四爷和福晋去了府里,这事儿说不准得给你管。”
绿梅听后,怔了一怔,继而反应过来,欢快地“哎”了声,谢过福晋后跟着馥容去做事。
珞佳凝坐了好半晌,最终决定还是在屋里吃吃喝喝的就好了,旁的什么都不管。
于是她开始打起了刚刚送来的那一大罐牛乳的主意。
·
此时。
永和宫内。
德妃在宫里听闻了一些风声之后,端坐了许久,心里左思右想着有些拿不定主意。
恰逢五公主来看她,见到母妃难得的坐立不安这一幕,便问:“您这是怎么了?可是心里有事?”
“这些你不比我清楚?”德妃嗔了女儿一眼:“四阿哥和你四嫂的事儿,总是听说了吧?”
虽说事情不是胤禛和珞佳凝闹起来的,其中牵扯到的也不过是个他们院子里的妾室而已,但是提起来的时候,一般都是提起主子。
五公主自然知晓母妃说的是什么,笑道:“想不听说也很难。”
皇上和四阿哥都没有命人隐瞒此事,所以耳风比较灵的一些人早就察觉了风吹草动。
五公主跟在太后身边自然也是知道的。
德妃叹息着摇了摇头。
五公主有些了然:“母妃想要去皇阿玛跟前,帮他们夫妻俩求情吗?”
德妃忽然有些生气,板着脸说:“四阿哥文韬武略,厉害得很。哪里就需要我帮他了。”语气里满满的是厌烦和排斥。
五公主便道:“他是厉害得很,平时都看不上我们的,我们自然也看不上他。可四嫂却很不一样啊。”
听到女儿提起那个乖巧懂事的儿媳,德妃的脸色稍稍好看了些。
五公主继续道:“母妃也知道,四嫂是个最胆小怕事的。上次得了皇阿玛的宫花,她都戴得小心翼翼,生怕辜负了皇阿玛的心意,每天换一朵地戴着,借此来感念皇阿玛的疼爱。”
德妃点点头:“这倒是。”
“如今她院子里出了那么大的事情,她自然是很怕的。”五公主说着就压低了声音:“平素她没事的时候就爱走动和散步。今儿却不同,听阿哥所的一些人讲,她今日还没出过院子呢。”
德妃不由笑出了声:“她一向性子怯懦。最近虽然和老四关系好了点,胆子大了点,秉性却还是在的。”
说到这儿,德妃的心里有了底,缓缓起身:“罢了。既然这儿媳是个胆小怕事的,那我总不能坐以待毙,等着她被皇上斥责。不管怎么说,我便去皇上那里帮忙劝一劝吧。”
“可别!”五公主赶忙拉住了她:“这个时候去皇阿玛那里帮忙求情,不是明摆着把四嫂往火坑里推吗?”
德妃皱着眉望向女儿。
五公主小声解释:“这次的事情牵连挺大的。听说皇阿玛震怒,让人把八阿哥九阿哥都叫到养心殿,狠狠斥责了!”
德妃惊讶:“有这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