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做了一场漫长的噩梦,梦醒时,季枫如坠冰窟,剧痛席卷他的四肢百骸,令他每一节骨骼都好似碎裂重组,痛苦到无以复加。
失血过多的后遗症,让他浑身没有一丝力气,他感觉自己明明已经睁开了眼睛,可视线内依旧是茫茫然的黑暗,看不见半点光的存在。
这种绝望感太真实而熟悉了,像极了二十岁时他脊椎断裂,被医生判定可能会终身瘫痪的那一天。
没想到,在无数努力抗争的日夜过后,他竟又重新变回了一个废人。
他咬紧牙关,挣扎着想要从床上坐起身来,谁知手腕却猝不及防被人从旁握住,而后整个人都被对方搂进了怀里。
他听到骆白樱在自己耳边轻声说:“醒了?伤还没恢复好,别太着急。”
“……这是在哪?”
“在星夜城,我的另一座别墅,这里暂时还没被破坏。”
她怀抱的温度,让季枫混沌的头脑勉强回复了一点理智,但越是如此,就越是让他认清了残酷的现实。
他试图以一些不重要的话题来逃避这件事:“谁给我换的衣服?”
“除了我还能有谁?”骆白樱叹了口气,“依咱俩的关系,我都不在意,你应该也不会太在意,对吧?”
季枫自嘲地笑了一笑,没再多说什么,两人保持着相拥的姿势良久,彼此沉默。
直到他身体缓慢后移,与她保持了一段距离。
“姐,我看不见了,八翅雷鹰的力量也维持不住了,我……以后可能帮不上你了。”
“这叫什么话,你帮我帮得还不够多么?”骆白樱说,“如果没有你,我不可能这么容易杀掉入云蛟,也不可能为大家争取休整的时间,大家都很感谢你。”
“我不需要他们的感谢,我只要你的认可。”
“我一直都认可你。”
他双眼失去焦距地凝视虚空,自言自语地反问:“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始终认为你是当前最强的共生者,论起单打独斗,就算林皓也未必是你的对手。”骆白樱极有耐心地解释,“季枫,你信我,自从在雪山上开诚布公之后,我就再没骗过你了。”
血色极浅的唇角勾起微弱弧度,他无奈一笑:“我知道,你在那之后就连骗我也懒得骗了,不喜欢就是不喜欢,非常坦诚。”
“……”
“但我能接受,毕竟不是因为这样的利用价值,我甚至连陪在你身边的资格都没有,以前我总是不知足,现在看来,其实是我错了——你有自己的使命和责任,不应该被小情小爱限制自由。”
他很清楚,虽然她未必对他产生过感情,但至少也曾有过片刻温柔和不忍,也曾真切地心疼过他。
他不奢望成为她心里的唯一,只盼着能留下清晰的痕迹,存在特殊的意义。
她终究是为他停下过脚步,这就够了。
“姐,哪怕以后我们分开了,你也能记住我很久,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