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皆认为这是神迹,是上天对宁王冤屈的宽慰。
……
长孙父子,就是长孙元正和温如瑾,有幸也被做成了偶像,放进了那生祠里头,享受百姓的香火祭拜。
长孙元正捏着自己的胡须玩:“倒是那崔家,反应忒快。”
崔家反应何止快,在季明诚彻底公开之前,他们就已经分好了家。
崔家是个大家族,子嗣延绵不绝,不是谁都知道那些往事的,这事儿崔家家主刚一坦诚,就有三四个年迈的族老没撑住,像当年的催老太君一样直接上了黄泉路。
然而事已至此,崔家其他支脉的人再如何痛恨主枝嫡脉,也无力回天,故而只能草草分家。为了保护那一大堆优秀的崔家子弟,这些人要么直接被从族谱除名了,要么就直接得了急症,和那几个族老一块儿上路,要么就以“死”谢罪了。
崔家这船是要沉了,他们倒是当机立断,开始把妻儿往岸上抛,崔家家主原是想要崔尚卿被除名的,然而他最终还是狠下了心,让崔尚卿“以死谢罪”了,自此……风和颂再无身份,再无退路,再无归处。
还有好些个崔家能当家的,都写了放妻书放妻子回娘家。他们甚至早早找好了借口,把嫁了人的崔家女接回了家,事情一旦败露,崔家就彻底完了!倾巢之下,焉有完卵?
他们嫁出去的崔家女要是被世家休妻直接赶回来,那还算是好事,至少留了命在。
但凡要是遇上心狠一点的,不比他们崔家优柔寡断的世家,怕不是为了自个的名声不受累,直接把嫁过来的崔家女三尺白绫吊死!
“反应快是快了,但只可惜,世家没有蠢人……人家不但不比他崔家蠢笨,还比他们心狠。”温如瑾叹了一声,将这信叠好,“父亲,此信我拿走了。”
温如瑾说和崔家联姻的世家心狠,还真不是假话,崔家的反应那是真的快,但他崔家有耳目,其他世家就没有?
众人早就感觉到了风雨欲来,不过都是在压抑着、按捺着等待季明诚罢了,这样紧要的关头,崔家忽然找一堆借口要出嫁女回去?
有些刚好外出游玩或者烧香拜佛的崔家女,被娘家人以父母重病等等假消息给骗了回去,但大部分崔家女没能回到崔家去,真相大白后,她们就因为先祖的一着不慎,成了罪人之后。
婆家人要么狠心将她们“病故”,要么对她们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你如今若还有半分爱重你的孩儿,你就知道该如何做!”,于是母爱使她们为了不拖累自己的孩子,选择了自尽谢罪,也有些世家狠不下手,给个休妻书或放妻书,自此恩断义绝的……
那些嫁到崔家去的妇人也尽数得不到什么好下场,崔家愿意放她们离开,娘家却也不一定愿意叫她们回来……
崔家分了家,自然是不共同上路的,他们好几房的人,分作了好几拨人马,往不同的地方流亡。
但宁王封地上惨死的百姓何其之多?被毁灭的家族又何其之多?仰慕宁王人品的游侠壮士又何其之多?
季明诚根本不用出手,甚至豫州牧也只需要这样睁着眼睛看着,多的是三教九流要他们的命!
崔家这一代,枝叶繁茂,共有九支,匆忙上路,死于匪患的死于匪患,死于刺杀的死于刺杀,死于百姓复仇的死于复仇……死伤过半,只有三支南下的不知是崔家几房的,成功逃脱了。
但自此山高路远,只能隐姓埋名,隐居乡野,崔家再不复曾经的荣光。
还有些嫁到崔家的女人与自己的夫君多年恩爱,不愿拿了放妻书带着孩子回娘家,非要与夫君一起流浪天涯,结果在被追杀的路上,连人带马车翻下了悬崖,尸骨无存。
520看着都唏嘘不已:“云珠子有一句话真的说的很绝,崔家只有崔三娘子天生好命,一世荣华富贵,安享晚年,寿终正寝,其他的崔家人,不论男女老少,各个都是倒霉鬼的命。”
温如瑾向长孙元正道辞,无论如何,这个信,还是得给风和颂知道的,不能瞒着他。
对于系统的感叹,温如瑾也觉得心情复杂:“他们无辜,但又不完全无辜,崔三娘子是一只咬自己人的恶鬼,而这只恶鬼,是崔家自己养出来的。”
怪得了谁呢?
至于说什么这些破事都是崔三娘子干的,纵容她到这一步的也是当年的催老太君和上上任崔家家主,现在的崔家子弟甚至根本都不记得崔三娘子了,他们觉得自己无辜什么的,觉得仇人不应该寻仇到现在的崔家,那怎么可能?
父债子偿,天经地义!这是当世人们的普遍观念。
什么上一辈做的事,和这一辈无关,上一辈创造的财富地位,你这一辈享受倒是享受得挺爽的啊?
合着吃肉喝酒的时候就有你,因为你姓崔,你生来有份,挨打的时候就和你没关系了?知不知道什么叫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荣辱与共?
这种脑回路放到千百年后也还行得通——屠杀你们的是昨天的霓虹人啦,和我今天的霓虹人有什么关系?今天的霓虹人好无辜,今天的霓虹人也是受害者呢。
但对于受害者来说:这诡辩,你就下去和鬼说去!
上一辈所创造的一切都沾满了无辜之人的血,下一辈吃的穿的享受的所有一切都沾染了罪恶,这就是为什么风和颂对温如瑾痛哭着说自己生而有罪了。
温如瑾略微思索了一下:“静静又去上学堂了吗?它要是有空让它多去风和颂那走动一下。”
“怎么了?”520不明所以。
“虽然知道风和颂是崔尚卿的人不多,风和颂早早就脱离了崔家,崔家也将他以死谢罪了……”温如瑾叹息了一声,“但是我还是怕有人要暗杀我的卧龙。”
芙蓉花满枝,天寒欲加衣。
任云琼待太久了,是时候该启程回豫州了。
与她同行的,是和她相“杀”了一场的云珠子,而不是直接病来如山倒的风和颂。
英姿飒爽的女子皮笑肉不笑地拱手:“棋谷谷主,日后还请多多担待了!”
撩开了窗帘的云珠子微微一笑,礼貌又含蓄地道了一声:“不敢担,少将军客气了。”便放下了窗帘。
没错!温如瑾听从了云珠子最初的建议,与豫州联姻,接着他与盟友兵分二路北上收复失地,荆州牧留守坐镇荆州以应内敌,军师也可一分二。
云珠子最初的计划中,她会留在温如瑾的身边,陪他一路征战。而风和颂,早就在她的构想下,把他远远地调离了温如瑾的身边,叫他到盟友身边去发光发热吧!
然而,世事难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