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柔也渴了,端起茶盏抿了口,转头问:“日子定下了吗?定在什么时候?”
素节说:“定在十一月十二,家里也要容些时候筹备。阿姐的婚期就在眼前了吧?”
肃柔点了点头,“所以今日过来瞧瞧,看王府里准备得怎么样了。”
素节听了哈哈一笑,“我看嗣王花了大力气预备婚事,昨日才从外面运了好大一架玉石屏风回来,一大帮长随军士打着号子搬动,喊声连我们府里都听见了。”说着凑过去,挤眉弄眼打探,“听说嗣王近来和阿姐格外亲近,阿姐可是喜欢上他了?”
肃柔怔了下,尴尬道:“什么喜欢不喜欢,既然定了亲,就那样过日子罢了。你倒来问我,那你自己呢,喜欢鄂王家公子么?”
话题引到自己身上,素节便有些扭捏,但在肃柔面前并不隐瞒,坦然承认了,说喜欢啊,“若是不喜欢,也不能答应他家请期。阿姐你不知道,我在他跟前,总觉得自己像个孩子,可人家只比我大两岁,我和他在一起,用不着自己动脑子。上回一同出去,他带着我遍游上京,哪里的糕点好吃,哪里的景色宜人,他都知道。”
素节说起这些的时候,一双眼眸出奇地明亮,那是幸福待嫁的姑娘才有的光芒,是以前和叶逢时诸多纠缠时候,从来没有过的。
肃柔也为她高兴,“这就是遇上了对的人,那个人不会让你提心吊胆,你大可以自自在在地,过好往后的日子。”
素节颔首,“他也是个诚恳的人,心里有什么疑虑会同我说,既是奔着成亲去的,就没有什么遮掩,说说家里的人和事,什么人什么样的性情,说担心我进了门一时不能融入,让我不必着急,他会帮我周旋。”
这样就好,很有苦尽甘来的意思,肃柔道:“你是天之骄女,原就该过这样的日子,你要养在富贵丛中才能常开不败,倘或背负得太多,心里整日揪着,那不到二十五岁,眼角就得长皱纹了。”
素节听了忙抬手抚抚,庆幸地说还好,又腻在她身边问:“阿姐呢?你和嗣王相处也很融洽吧?”
肃柔说还好,“我以前不知道,他暗中帮衬了张家不少,总是因为我爹爹的缘故吧,他一直觉得愧对张家,我想我若是嫁给他,他以后也会对我好的。只是这个人……”她蹙着眉笑了笑,“有时候让人看不透,你瞧他好像心思澄明,其实哪里那么简单。”说着指了指桌上的点心盒子,“就像这酥饼,拨开一层还有一层,很难看清他的内心。”
素节的心思单纯得很,“管他呢,只要他对你的心是真的,就行了。”说罢话锋一转又感慨,“我一向叫你‘阿姐’,等你和嗣王成亲之后,我就要叫你‘婶婶’了。早前我还担心会叫你舅母呢,后来才知道是误会了……”
肃柔微微怔忡了下,听她这话,好像有些奇怪,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略踟蹰了下笑道:“就算进宫,也做不得你‘舅母’,你舅母是圣人。”
素节却大咧咧一摆手,“先帝还称太后和生母为大嬢嬢、小嬢嬢呢,我称大舅母、小舅母也没什么错。”
反正都是些闲篇,说说笑笑便掀过了。
看看天色,已然不早,肃柔道:“家下祖母还等着我吃晚饭呢,我这就回去了。”边说边挽着画帛站起了身。
素节说好,一直将她送出门,看着女使搀扶着她登上了马车。
她隔着窗户摇了摇手,那纤细的翠玉镯子在腕间留下一道惊艳的碧影。素节也挥了挥帕子,又道过别,方目送小厮驾车离开。
肃柔到了家,太夫人问嗣王府上安排得怎么样了,肃柔只说一切都妥帖,“他跟前有个从陇右跟来的乳母,很是尽职,婚房里头都安排得差不多了,只剩最后安床一项。”
太夫人哦了声,“那很好,既然操持得差不多了,我们这头也就不必悬心了。”
“只是……”肃柔无奈地说,“那位乳母好像掌惯了家,一应都说不必我操心,我到了那边府里也插不上手。”
太夫人听了沉吟,“你还未进门,人家多作几分主,全当为你分忧,你的心胸且放开阔些。等进了门,要是百样都不需你过问,那就僭越了,到时候再收权就是,你是王府当家的主母,谁也不能爬到你头上去。”
肃柔应了声是,因没到饭点,姑母和绵绵在沁香院还未过来,她接过次春手里的纸牌,陪着祖母打了两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