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真相

贵嫁 求之不得 4725 字 3个月前

李裕沉声,“他,他去了一个,永远不会再生病的地方……”

李恒已经死了,但在丁卯眼中,李恒是世上最好的父亲,最亲近的人,他不想打碎丁卯心中对李恒的崇敬,还有对父爱的美好回忆与向往。

这些,是属于丁卯的……

李裕说完,丁卯果真问道,“真的吗?”

李裕颔首,但没有出声接话。

丁卯继续奶声奶气问道,“那,他还会疼吗?”

李裕难受:“不会。”

丁卯继续,“他还会一直咳嗽吗?”

“……不会。”

丁卯笑了起来,“那他会想我吗?”

李裕攥紧掌心,不让他看到他眼中的佯装,温和应道,“会。”

李裕原本以为他会继续问,但丁卯却停下了,只是这么安静,认真,听话得看着他,没有再问了。

“怎么了?”反倒是李裕问起。

丁卯看着他,似是想了想,最后轻声问道,“他是不是死了?”

李裕僵住。

李裕没想到会从他口中听到这句话,但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李裕整个人都愣住,不知道应该怎么应声才好。

而丁卯一直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他,他没说话,他也没说话。

四目相视下,丁卯微微咬唇,李裕沉声,“你知道了?”

丁卯果然鼻尖又红了,但这次,在尽量忍住哭声,“我知道,死了,就是我以后再也见不到爹爹了,我什么都知道……”

不知为何,听到这句,李裕心中的难受似是难以言喻。再次伸手抱紧他,没说话,但整个人都跟着轻轻颤了颤,眼泪溢出眼眶,又顺着脸庞滑落下来。

良久,他都不敢出声,怕丁卯继续问起,也怕丁卯继续说着李恒的事。

但丁卯只是懂事得安静抱紧他,等了许久,丁卯才开口,“三叔,你也会死吗?”

李裕忽然意识到他心中的害怕,这种害怕不只是对李恒的离开,还有周围其他人的离开,丁卯心中已经开始缺乏安稳感。

丁卯心中难过。

小孩子的难过一旦有了由来,就根深蒂固。

李裕抱着他,温声道,“每个人都会死,三叔也会。”

丁卯又重新开始哽咽,“可我不想三叔死。”

爹爹已经死了,他想三叔活着……

李裕抱着他,正好天井处有升起的日出,李裕问起,“丁卯,看到太阳了吗?”

丁卯的注意力被转移,看着天井上空,轻嗯一声。

李裕轻声道,“丁卯,有日升就会有日落,有春天就会有冬天,有花开就会有花落,有生就会有死,没什么好怕的。虽然三叔以后也会不在,但眼下三叔会陪着你呀。”

丁卯鼻尖又吸了吸,依旧抱着他,“可是日落之后,第二天还有日出,但是,第二天我看不到爹爹了呀,不一样……”

李裕是没想到丁卯会分得出其中区别。

李裕伸手抚上他头顶,温和道,“丁卯,第二天升起的小太阳是你啊。”

丁卯诧异,“我是小太阳吗?”

李裕颔首,“是啊,你是小太阳。”

丁卯顿了顿,忽然道,“我是小太阳,爹爹就能看到我了吗?”

李裕愣住,他没想到丁卯想的是这个……

李裕不忍心打断他的憧憬,“能,你是小太阳,你爹就能看到你了。”

丁卯仿佛忽然欢喜起来,“那我就是小太阳!”

不知为何,李裕反倒又湿了眼眶。

……

等晚些时候,丁卯的情绪终于稳定了,才同李裕说他腿上受了伤。

其实温印在给他换衣裳的时候已经看到过了,是划伤。

山间多树木枯枝,小孩子的肌肤细嫩,是容易受伤,昨晚温印已经给他上过药了,但丁卯记得,李裕就唤了福旺拿了药来,继续给他擦药。

“怎么伤的?”他怕丁卯疼,特意说话转移他注意力。

丁卯应道,“之前和爹爹分开,爹爹让阮叔叔带着我跑,后来走丢了,自己没注意,摔跤了,就被划伤了……”

李裕再次想起彭鼎说的他自己一人蜷在树下的场景。

李裕看了看他,“疼吗?”

上药是会有些疼的,但丁卯说,“不疼。”

李裕轻声,“真不疼?”

丁卯皱眉,“丁卯懂事,丁卯不疼……”

李裕指尖微滞,没再说旁的,只是不敢在看他的眼睛,继续道,“这么勇敢,那我上药了?”

“好。”丁卯疼得挪了挪脚。

李裕正好上完,又同他说话,免得他继续将注意力放在伤口这里,“丁卯,三叔同你说件事。”

“什么事?”丁卯看他。

李裕放下药膏,看着他,认真道,“丁卯,日后不能再叫三叔了,尤其是旁人在的时候。”

丁卯点头,“我知道了,爹也说了,不要叫他爹,要跑远一些。”

李裕伸手绾过他耳发,“丁卯很勇敢,丁卯日后,要叫三叔木叔叔,记住了吗?”

丁卯继续点头,“木叔叔。”

正好刘大夫的药煎好,是温印端了过来,他们叔侄两人呆了好些时候,温印也见他们两人说了许多话,情绪平复了,正好药也晾得差不多了。

“就小半碗,勇敢喝了,这里就不会不舒服了。”李裕指了指他额头,还有胸前。

丁卯应当是很的很不舒服了,所以李裕说完,他一面喝一口就喊一声苦,不喝了,但最后还是被李裕哄了很久,将这小半碗药喝完。

李裕终于长舒一口气。

见李裕如释重负的模样,温印笑了笑。

已经在山中停留了一晚上,周围到处都有寻人的驻军,周遭也不算安稳。

等李裕这处处理妥当,一行人就重新开始上路。

丁卯同旁人在一处不合适,就坐在温印和李裕的马车里。

他还生着病,方才同李裕说话精神了些时候,眼下,又有些迷迷糊糊的,便躺在温印怀中小寐了一会儿。

原本昨日从卢城出来,只需要大半日就可以抵达下一作城池,但当时一场暴雨将人困在了山间。眼下雨过天晴,彭鼎又让人探过了,路是通畅的,可以上路,便继续下山。

但虽然路是通的,但一路并不顺利。

一是昨晚暴雨过后,虽然路没有中断,但到处都有被吹倒的树,还有不少积水,因为积水很深,盖住了地面,所以有些泥泞容易卡不见,陷入其中,所以除了早前有人探路之外,马车走得都很小心,便不敢快。

二是,来来往往都有搜人的驻军,不过这是娄家的车队,又是娄长空亲自在,周围的驻军也没怎么为难,要为难,昨晚在破庙的时候就为难的,眼下只是例行公事查看,但例行公事也需要时间。其中,也真遇到一两处驻军上马车搜的,但听说是娄长空的儿子,也没多说旁的。

丁卯早前在京中,李恒因为病着,所以为人低调,见过丁卯的人很少,而且这些搜寻的人,明显应当目标不在小孩子身上,所以都顺利过关,只是反倒让李裕开始回想李恒的事。

丁卯在温印怀中睡着,李裕撩起帘栊,目光一直落在马车外,思绪却停留在别处……

他在想李恒的事。

在他记忆里,李恒要八.九月才会开始陆续出事,十月被李坦的人抓住,但眼下才三月……

足足提前了半年有余!

这是他一直疑惑的地方……

这么久以来,其实现实和记忆轨迹真正不一样的地方只有温印这里,娄长空的轨迹发生了不同;再有便是他,他在私下奔走,提前做了很多事情的准备。

除此之外,没有旁的事情同以前有差别,尤其是李坦和李恒之间……

他没有做任何事情,让他们之间矛盾激化或是缓和,他们之间的交锋,也都按照他记忆中的轨迹在继续,温印更没有介入他们之间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