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还不止那一次。
所以琴酒出手的速度才会那么快,所以这次千代谷彻面对洗脑才会如此强硬且激烈。
更恐怖的是,千代谷彻终于在那时得知,千代谷早织也早已被组织给伤害了。
也就是说,支撑他存在的动力又少了一个。
若非因为格兰玛尼的诞生让他无法求死,千代谷彻想必当时便不会让自己活下去。
“他在意的还是你们。”赤井秀一的声音依旧很淡,却重若千钧,“因为在意,所以才不愿意让你们知道真相。”
“但是我觉得,这些我要告诉你们。”他道,“因为神索更希望让一切真相大白,而我……对不起她。”
赤井秀一不相信公安查不到这些东西,他们只是太过于信任千代谷彻,又或者说是过于在乎他本人的存在,进而下意识地忽视了旁边的细枝末节——这是情有可原的事情。
而他现在说出来,无非是觉得,这本就分崩离析的局面不应该在被蒙在迷雾中,成为加在千代谷姐弟身上的枷锁。
不管是他,还是这些公安,理应为此付出代价。
降谷零等人明白赤井秀一的意思。
因为在那之后,千代谷彻仅存的细微的生存意志,便落到了他们的身上。
又是他们……
降谷零忍不住咬紧了牙关,地上与灰混在一起的血液已经干涸,将他的眼睛刺得生疼,在那团火中,他看到了千代谷彻。
“我好累,想要休息了。”黑发青年似乎是在朝他小声抱怨。
他站在船边,站在桥边,站在任何危险的地方,却始终和他们保持着距离,像一颗挂在天边的星星,触手不可及。
因为千代谷彻知道,想要彻底结束这一切,他的死才是最后一道保险栓。
而这一切都是没必要告诉他们的。
所以,温柔的小太阳在沉入海底时,只留给了他们一架歪歪扭扭的纸飞机。
“不要带我回家。”
因为,我本来就没有家了啊。
3.
“轰!”
随着一声巨响,这潜伏在深渊之下近百年的黑色组织灰飞烟灭,呼吸间满是血腥和硝烟的气息,炽热的火光仿佛能透过防具舔舐上每个人的肢体。
带着资料和情报撤离的警察们瘫倒在白茫茫的雪地上喘着粗气,忍不住为这场顺利迅捷的胜利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胜利咯!”
不知是谁高呼了一声,无数泛着金属光泽的樱花纹章被抛向了天空,映着深蓝的夜幕,像是闪烁的繁星。
“哈哈哈,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结束了,这次任务结束,还能回家过个节!”
“还有烟花大会呢!我已经想好要带我家臭小子去泡个温泉舒舒筋骨了……”
“不知道是哪位兄弟竟然能潜入这个基地,真的帮大忙了,如果没有他直接切断电源,这么多高科技我们怎么炸得进去啊!”
“快了快了,估计下个月表彰出来,我们就能见见那位大佬了!”
“哈哈,这功绩,起码能跳两级!想想奖金,那么多奖金,真好啊……”
“话说降谷警官他们呢?”
“不知道……”有个士兵茫然地道,“可能先去述职了吧?”
4.
“千代谷彻——!千代谷彻——!”
嘶哑的声音在寒风中回荡,却被风夹着细雪带到了荒无人烟的角落,全然没有传递到当事人的耳中。
已经彻底失控了的警察们,放纵了自己的失职,将本该先去向上级报告的东西随意地推到了一边,像是只会发出嚎叫的离群野兽,一遍又一遍呼唤着同伴的姓名。
寒风从并不厚实的衣服空隙中钻进去,吮吸着人们身上的热度。
降谷零抬眼望着这茫茫一片白雪,只觉得眼睛像是被针刺了一般,生疼生疼,无数黑点攀上了视网膜,像是一个有又一个人影,向左、向右,却又不知该先去找哪个。
但不管哪个,都没有对他的声嘶力竭给出任何回应,就沉默着,静静地看着他。
脚上不知踩到了什么东西,他猛地踉跄了一下,被一阵猛烈的寒风带倒在雪堆里,脸朝下,直直呛了一口冰凉的雪,将本就疼痛沙哑的嗓子变得更加粗粝。
金发男人却好似被这细微的疼痛击垮了一般,发出了压抑到极致的一声低吼,他的四肢胡乱地拨着雪堆,近乎是痉挛地在地上扒拉出一片乱痕。
“又找不到你了……”半晌,他精疲力竭地低喃了一声,“但是……我还是想带你回家的。”
“这句真的没骗你,真的没有。”
降谷零终究是摇摇晃晃地又站了起来,他用力地眨了眨眼睛,在自己发疯刨开的雪堆下面看到了一抹不一样的色彩。
在洁白的雪上,丝丝缕缕的粉。
降谷零的呼吸一滞,他有些颤抖着蹲下身,胡乱地将最上面的一层薄雪拨开,下面露出了害他绊倒的罪魁祸首——一块嵌在地上的矮木桩。
木桩被雪掩埋了半截,顶端却挂着一块布料残片,皱巴巴的,上面染着几点不详的暗红。
降谷零被冻得有些青紫的手抖得更厉害了,他将最上面的一层薄雪扫到旁边,下面是已经晕开的一大片血色。
就好像有重伤的人,走到这,如同他一般被绊倒,起身时却难以遏制地流失更多的生机。
一个一个有些凌乱的痕迹出现,像是在告诉他这个谜题的答案一般。
“嗤。”
降谷零看着这片痕迹蔓延的方向,忍不住笑出了声。
“怎么会有这么个笨蛋啊?”
他抬起手,遮住自己的眼睛,没有防住的一行泪落到了脸颊,很快就被风吹得冰冷。
他终究忍不住哽咽道:“怎么又这么轻而易举地相信我……”
彻,不要在这种时候都那么温柔啊。
真的,很痛。
5.
诸伏景光终究是去晚了一步。
等他随着人群冲到基地里,四散的火光和激烈的枪声模糊了一切身影,他没办法找到降谷零等人,只能被裹挟着处理掉组织的余孽,转头带着硝烟和热气去联系降谷零。
但是没有回应,不管是联系降谷零还是松田阵平他们,没有一个人接他的电话。
而等他怀着忐忑的心情回到车座旁时,却只看到了一个打开的车门,以及被雪覆上薄薄一层、彻底失去了温度的座位。
诸伏景光的脸“唰”得白了。
“前辈……”他胡乱地将自己的枪卸下,整个人扑到车的后座,边喊边寻找着,就连座位底下都没放过,仿佛神索会跟他躲猫猫躲到里面似的。
但是没有,什么都没有,他所能找到的只有一件冰冷的羽绒服外套,连保暖的皮鞋都被脱下放在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