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滴落在静静放置在格子里的龙血花上,花色越发娇艳,那花仍旧是红的,仿佛链接在另一个时空的枝头,仿佛爱意每日俱增。
里面有一颗水珠,凝聚着乌云散开,橙云如大多的棉花糖,在云朵之下的绿野山丘,两个人一起躺在那里放风筝。
君罔极望着他的侧脸,眼神安静专注,空寂无声的温柔。
最后一排里东西尤其的多。
温泅雪记得,他在那个世界里死了七次。
他是被困在高墙里,十五岁就死了的书童,渴望墙外的街市热闹,君罔极是循着忘川轮回,一世世找上他的故人知己。
来不及送出去的丹药,来不及送出的剑,裂缝的镇魂铃和装过他骨灰的匣子,还有许许多多陪伴时候,温泅雪随手送给君罔极的回礼。
都是人间风物,寻常物件。
他却都一样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时间的罅隙里将它们捡拾捞起,封存珍藏。
时时打开看一眼,生怕丢失损坏。
温泅雪一直都知道君罔极喜欢他,爱他,却仍旧低估了这份喜欢的浓度。
君罔极在温泅雪回家的那一瞬,就让雀鸟离开了,并不清楚自己的秘密和收集被发现看到。
他让雀鸟跟着温泅雪出门,只是担心外面的世界不安全,但家是完全安全的,他只防备外面的世界。
鸟雀跟着温泅雪,并不是想要将温泅雪的行踪掌控在他的眼里心里,虽然属于魔族的贪婪本心,让他很想很想这样做。
想让温泅雪住在他的心里,这样才安全,不会找不到。
但不可以,那样的话,温泅雪会不舒服不开心的。
教了那些小孩子半个时辰后,中午了,该回家吃饭了。
君罔极走进家门,沙哑低沉的声线,不知不觉轻柔:“我回来了。”
院子的桌上摆着食物,但温泅雪不在。
君罔极抬头逡巡。
下一瞬,有人在身后拥抱住了他。
连手臂一起拥住。
君罔极看似身型瘦削实际并不单薄,温泅雪要这样牢牢拥住他,得用全身的力气,会很辛苦。
君罔极没有动,只微微侧首。
眉眼脸上的礁石一样幽峻的线条,不知不觉柔和,他略看向身后的人。
尽管这样并不能让他看见温泅雪枕靠在他肩上的脸。
他感觉到,这株雪做的蔷薇花是潮湿脆弱的,情绪低落。
“你是不是、很喜欢很喜欢我?”温泅雪的声音像浸过初春的河水,湿漉漉的温柔。
君罔极:“喜欢的。”
他喜欢他,就像春天会开满花,是不需要问的显而易见的事实。
被这样问起,那张向来安静空寂的脸有些许茫然。
就好像,他以为温泅雪原来一直不知道他的喜欢,因此而自我怀疑,他的确没有认真说过。
于是,认真地坦然地重复一遍:“我很喜欢你。喜欢温泅雪。”
温泅雪很轻地无声地哽咽了一下,将他抱得更紧,像一棵缠在那只猛兽身上的蔷薇藤。
“我也很喜欢很喜欢你,喜欢君罔极。”
君罔极听到他声音的潮湿,微微蹙起眉,认真的清冷的声音温柔仔细:“你不开心吗?”
温泅雪更紧地抱着他,点头,侧脸贴着他颈侧的血管,所有的心绪心跳都贴近清晰。
所以,眼泪滴落下来的时候,君罔极的喉结克制滚动了一下。
是因为他吗?他不好。
温泅雪一向是坦诚的,哽咽有些小小的伤心说:“我觉得、你好像……我没有让你很快乐,你其实是不喜欢这样平淡乏味生活的是不是?只是因为我喜欢,所以你才喜欢的。”
他一向幽静平静的声音,因为这点哽咽伤心,像个小孩子一样不稳,断续:“我想让你开心,想让你因为我比任何时候……比任何人都能让你开心,我想给你最好的,我想……”
想让这只猫猫花感受到很多很多的爱,像这只猫猫花带给他的那样多,像填满了世界还要漫溢出去那样多。
多到要让所有人都觉得,只有温泅雪才是唯一应该成为这只猫猫花专属饲养者的人。
多到无可替代,无人能超越。
即便世界崩塌,宇宙重来无数遍,他们还是会相遇互相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