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下去吧,叫人带你去休息,你明早再来见朕。”

等张子明走出去以后,陈友谅又加了一个人来,吩咐道:“跟着他回房,替他收拾东西,把那些尖的、铁的铜的不管什么东西,都收拾起来,务必别让他有武器可用。”

办完了这些事,他回头看向陈善:“你有什么想法,提出来让朕听听。”

陈善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自己的事,连忙摇头道:“没有了,父皇的考虑都很周到。”

“用人就要这样,你不能不防范他们。”陈友谅背着手走出帐篷,抬头看向天边的弯月与云彩,感受着江风吹来的凉气与那战场上带来的血腥味道。

“要人臣服,必须给以利益。其它东西都是虚无的,天下熙熙,皆为利往,给足了足够的东西,没有人会不能背叛。”

陈善道:“儿臣记住了。”

“记住了不行,你要用!”陈友谅盯住自己软弱的儿子,一向说一不二,杀人无算的君王露出无奈的神情,“你的性情太过平和,该成长了。若有一天朕死了,你怎么办?”

“儿臣,儿子……”陈善抿紧嘴唇,几乎要将嘴拉成一条直线,泪水逐渐充盈眼眶,“父皇洪福齐天,自然可以看到儿子成材的那一天。”

陈友谅笑了,拍拍他的肩膀,信步走远,他的靴子,正巧踏在月光与阴影的交汇之处。

第54章 一把成熟的扇子

太阳悬挂在苍穹中,无情地普照着下方的城与人。

城墙与城外的空地之上,密密麻麻地站着士兵,黑压压的到处是人,若是能够飞到天上去向下看,这里就像是等着成千上万准备撕咬敌人的蚂蚁一般。

人虽然多,却全部都没有出声。所有人都很安静,安静地盯着对面,只有风把两方军中杆上的旗帜吹得猎猎作响。

陈友谅打马行至队列的最前方,眯起眼睛,看着眼前这座残破不堪的城池。就算是成了现在这个破破烂烂的样子,它也不曾被自己夺取,好像还可以再坚持个几百年,仍然姓朱。

朱文正,朱元璋的侄子,好手段,是个人才。

若是现在形势没有那么紧张,也许还有拉拢他的可能,陈友谅在心里细细考量一番,他知道朱文正被朱元璋封了大都督,总管军务,这样一个人,既是亲属,又握大权,自身本事也不小,要说心里没点想法,那他是不信的。

朱元璋又不是没有自己的儿子,等他的儿子长大了,还能容得下朱文正?朱文正又哪里能容得下他的儿子?

可惜了,时机不对。

看着远处来了人,陈善一扯缰绳,骑着马走到陈友谅身边,恭敬道:“父皇,张子明带到了。”

“让他过来。”

很快有两个人跟在张子明身后一起靠近走过来,他们神色紧张,双手都放在身前,胳膊上的肌肉鼓起随时准备发力,防止这归顺不久的信使突然暴起伤人。

张定边也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在陈友谅的另一侧立定,听到动静,朝张子明看了一眼。

这就是那个投降的送信人?看起来倒确实如陛下所说,是个懦弱的小角色。

上次龙湾之战,正是张定边带着陈友谅脱离了险境,从那以后,陈友谅就对他更为器重,加上他不俗的武艺和见识,自然是攻城的主将之一,且有资格站在陈友谅身侧。

陈友谅低头看着张子明,笑道:“子明,看你的了,说大声点,说清楚了,务必将他们的锐气给朕压下去。”

张子明道一声是,抬头向墙上看去。

阳光刺眼,几乎要刺出他深埋着的泪水。他眨了好几次眼睛,勉强把眼泪压了下去,望着自己的战友亲朋,张子明的手颤抖起来,额头上青筋爆起,汗水从中迸出,一粒粒滚落下去。

它们最终落在土里。

不出意外,这里就是他人生的终点了。但愿父母安康,妻儿平安,不要为自己挂心。

人这一辈子,能做出几件大事,也不枉来地上走过一遭!

城墙很高,上面的人都知道今天怕是要做个了断,全部把心提在了嗓子眼,眼睛也瞪得很大,生怕错过些什么要紧的事情。

邓愈和朱文正站在一处,几乎是陈友谅一命人把张子明带上前来,他就发现了端倪,目不转睛地望着张子明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