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世事无常。
世界上总有一些东西,怎么也让无法理解,总有一些人,怎么也让人无法想象,超出了规则的束缚。
现在这个人就是朱标,这样东西就是他的眼睛。
他死死地盯着钟馗,右手攥紧了楼梯下用来支撑的木头柱子,几乎要把它给生生折断。
邹普胜最先察觉出不对劲,扯着他的袖子把人往回拉,小声低低的,焦急地问道:“朱,林公子,你怎么了?”
“那个钟馗,就是引我们过来的郑宁和。”朱标没有在意他差点说出来的真名真姓,冷冷道,“我今天算是真的明白什么叫做狼狈为奸,沆瀣一气。”
“什么?”赵轻涯惊诧道,“这个钟馗是……那么牛头马面和黑白无常呢?他们又知不知道郑宁和就是钟馗?”
“这已经不重要了。”朱标道。
不重要?怎么会不重要?
赵轻涯还想再问,看着朱标的脸色,却意外感觉心中一惊,什么都说不出来,最终还是沉默下去。
大厅里头,纪有福看时机差不多了,登场出来粉饰太平,说道:“哎!钟大人,钟大人!这事情是小事,牛头马面不想付钱就不付嘛。大家都认识这么多年了,给彼此留个面子。”
谢必安笑道:“这话怎么说呢!纪老板,你心善也就罢了,我可不能白看着你让别人欺负呀!”
“我这里开了这么多年的酒楼,虽然生意不太行,总是亏钱,但是也不差这一顿两顿的。就这样算了吧,谢大人。”
“不成,你亏钱都是因为做了善事,这可不是理所应当的,你该越过越好才是。只可惜啊,有些妖怪就是见不得你好,妒忌你的心宽——”
“牛头。”他叫了一声,踢了踢躺在地上的牛头的脑袋,嬉笑道,“快起来给纪老板道个歉,我们也就原谅你了。”
范无救突然笑了,因为他常年不笑的原因,这么忽然地笑起来,像是一具僵尸要害人。
“谢必安,你说他心善,我看你也心善。这事情不是道歉能过得去的,不赔钱,岂不是叫人笑话我们钟大人断案不公?”
“是极是极。”一群小鬼们附和道。
“你们要钱?”马面道。
牛头不发呆了,它霍然起身,连着把马面给带了一个踉跄也不在乎。它从怀里取出一把一把的纸钱来,比长发鬼贿赂给谢必安和范无救的还要多,啪的一下扔在了地上。
“赔给你,赔给你们!你们就跟着纸钱过日子去吧!”牛头怒喝道。
“实话告诉你们,我早就讨厌这个鬼地方了!”牛头把心里的话一股脑的倒出来,“这里没有光,没有太阳,一直是阴森森的!到处是鬼,我一个妖,我还不稀罕呢!”
“白灯笼,还有那个鬼楼,那都是什么玩意儿!我呸!还泰山呢,山清水秀的地方就是被你们毁了!”
“我就恨我自己没早点发现你们的真面目!当初那位,当初是那位大人叫我来这里,说是要共建一个地府,收拢孤魂野鬼和恶魂邪魄,造福百姓,我高兴得要命!我是为了天下苍生才来的!”
“别看我化妖前是在泥地里头耕田的普通黄牛,道行也没你们多,我的心性可不知道强到哪里去了!”
它像竹筒倒豆子一样把话发射了出去,紧接着冲出了酒楼,背影坚决,好像再也不肯回来了。
马面紧随着它的步伐出去。
大堂里在这一串发言后而有些静默。他们不是觉得内心愧疚,而是为牛头的胆大包天与自不量力而感到惊讶。
因为他们只知道满足自己,只知道混日子,所以根本不能理解别人的理想与感情。
纪有福叹了口气,有点后悔了。
之前他觉得牛头马面没有利用的价值,真等到事情无法挽回,却又觉得还是这判断还是草率了。
今天的事情太仓促,太果断,太痛快,如果时间能再充裕一些,他绝不会让场面变成这样。
就算牛头马面得罪了其他的鬼,也被府君所厌恶,最后再被那位大人给惩罚撸下官职来,它们也是干苦力的好手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