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玉杯与琉璃碗掉落下来,重回萧统的怀抱,他颇为感慨:“搬家么……还真是有点不习惯。”
“应天府到底繁华嘈杂,住在燕雀湖里免不了被琐事打扰。鄱阳湖的情况会好很多,慢慢就熟悉了。”
“嗯。”萧统沉声道,“既然如此,我这就出发前往鄱阳湖,天下水系相通,我们……”
“我们常来常往!”朱标率先将话讲出。
“好。”萧统笑了,“乌品它们虽好,始终不能与我谈心,等新宫建好了,我请你来做客,到时你一定要赏脸。”
“我会去的,慢走不送。”
萧统朝朱标行了一礼,朱标还礼后,他悠然迈步,离开湖边,朝着等在远处的申海宁万等妖走去,不多时与它们一起消失在一片忽然涌现的雾气里。
望着眼前空旷的大坑,朱标突然蹲下身体从里面拾了一点泥土出来,用手捻了捻。
长孙万贯不知什么时候来了,静静站在朱标身后低着头,双手垂在身侧,恭敬地等待着他开口。
“填吧。”
朱标把土扔了回去。
——————
以朱红色与琉璃瓦色为主的殿宇高大巍峨,散发出厚重的神圣感,一眼望去,层层叠叠的宫墙看不到尽头,白玉石阶上的奉天殿气势恢宏,位于紫禁城中央,代表着至高无上的权力与威严。
空旷深邃的宫城里,个体的大小接近于无,每走一块青砖,每看一眼身侧,都能体会到这是一座何等庞大的建筑。
站在宫门上俯视下方,几乎可以把应天城的所有角落看个清清楚楚,相比之下,沐英在朱标小时候带他去过的那座高楼,简直像个侏儒般矮小。
落日的余晖中,栏杆与河水镀上一层薄光,远处传来的钟声悠长旷远,撞在半边红色的瓦上,凭空给人以骤然升腾的疏离和冷清,光影错落间,朱标和朱元璋两人走在通往主殿的阶梯上,仿佛是要脱离凡间,登上某处前所未有的神秘高峰。
“标儿,感觉怎么样?”朱元璋问道。
朱标知道他问的既是紫禁城,又不是紫禁城,于是停下来凝视着回首处足有两人高的石狮子,答道:“有点寂寥。”
“哎,这就对了。”朱元璋把他拉到身边,左手搭上朱标的肩膀,“做皇帝哪有不寂寞的。”
“父皇说得是,回去以后,儿臣就把这句话告诉母后。”因为这里只有他们两人,朱标也就没有顾忌,开起了玩笑。
“你看看你,咱是认真的。”朱元璋突然不走了,一屁股在台阶上坐下来,迎着火红的霞云眯起眼睛,似乎是要借着这半截的高处打量自己的宫殿。
朱标跟着坐下,微微侧头看向自己的父亲,朱元璋目光笔直,在护城河与汉白玉,还有那些高大的台墩上游移,他在看着眼前 ,朱标却认为他是在巡视自己的江山社稷。
夜间不敢长伸脚,恐踏山河社稷穿。
“漂亮啊,咱的东西真漂亮。”
他摸了摸身旁台阶右侧的盘龙石雕,说不出的满意:“咱那时怎么也想不到,咱也有当皇帝的一天。”
“从古至今,没有比父皇得位更正的开国帝王了。”
朱元璋笑了,并不否认,伸手指着远处的一座宫殿问道:“标儿,你是不是住在那间春和殿里?”
“是的,主殿偏殿加起来,大大小小有十几间,儿臣已经看过了,工匠们很用心,殿内的装饰用具都符合规矩。”
“你喜欢就好。”
“娘住的坤宁宫是儿臣亲自监修的,没有问题,父皇的乾清宫也……”
“你给咱等等,咱最近招你了?”
“怎么会?”朱标疑惑道,“父皇说的什么话。”
“你管你娘叫娘,管咱叫父皇是吧?”朱元璋道,“既然咱没招你,那么是惹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