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禧低着头,站在桌旁,袖中的手死命掐着胳膊上的肉,借此用疼痛控制自己,别在恐惧下乱了分寸和仪态。
他知道朱元璋的眼睛有多么的锐利,但凡自己稍有颤抖,那也算失礼。
“……”朱元璋显然没心情关注他,沉默了很久,突然问道,“世子今天出门没有?”
“回主子,殿下一整天都在书房里。”
“哼。”朱元璋笑道,“那个小混蛋,小兔崽子,用你们这些阉人倒是越用越熟了。”
黄禧一惊,气也不敢喘了,头垂得更低,不过他心里倒放松许多,起码王爷笑了,虽然骂了两句,但是笑了就说明王爷没自己想的那么生气,况且这骂的也并不重。
“让咱看看这个忧国忧民的忠臣都写了些什么好东西。”
朱元璋拿起厚厚一本奏疏,忽略前面请安问好,歌功颂德的部分,直接翻到最后几页看了起来,短短一千多个字,他看了小半个时辰,时不时陷入回忆之中。
“此人虽有些功利市侩,却也有点才华,说的在理,能用一用。”
将它扔回到原本的位置,朱元璋靠在椅背上,深深叹了一口气,说道:“这奏疏上的正是时候。可你说,标儿这回,是不是存了报复的心思?他当时什么都没有怪咱,是不是憋着这口气?”
“回主子,世子殿下纯善至孝,大度仁爱,这是出了名的,他定然不会为了外人対主子有什么怨恨,主子多虑了。”
“咱多虑了?”朱元璋反问着自己,“咱逼着他疏远刘伯温,那也是为了他好,你看那悬崖上的雏鹰,不也是要靠爹娘在后面推一把才能起飞吗。”
“是。”黄禧小心回答着,字字斟酌,在脑里过了几遍才敢出口,“殿下聪敏睿智,自然能明白主子的心意。”
几天下来,各地的战事和政事连绵不断地上报,朱元璋熬了几个通宵去处理它们,每天只睡两个多时辰,有时甚至远远不足,加上接见徐达,关注李饮冰和朱文正的动向所花费的精力,铁打的人也会疲惫。
他这样做很难说是不是在折磨自己,想用忙碌来麻痹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