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上来的黄禧一脸担心茫然,惊恐地站在殿外的入口处,探着头向里直勾勾地望,不知道该不该进来。
“出去,把门闭上,该干嘛干嘛去!”朱元璋扭头大喝一声。
黄禧慌忙应是,阖上了门退出去,几息过后,武英殿外又重归寂静。
“标儿。”朱元璋把目光转回来,“把它捡起来,不准用法力。”
朱标看着地上的荆棘,心里何等明白,从椅子上起来,一弯腰就要去拿。
见他真的要去拿,朱元璋反倒急了,拍开他的手,抢先将它握在手里,紧紧地捏着,鲜血立刻向下流淌,浸湿了袖口。
“爹?”朱标迷惑了。
“看见没有,这就是皇帝的权柄!”朱元璋大声道,“皇帝不是那么好做的!这根木头就好比是权力,这些刺就是功臣,他们处处限制你,妨碍你,谁都不愿意你去拿起它,你要是动了,就会流血!”
他的手开始向下移动,坚硬的木刺随之弯曲,倒伏,皮肉拉葛着,带着它们脱离,朱元璋的手变得血肉模糊,树枝的刺也逐渐消失,变得光滑。
“给你,现在你再拿上它。”朱元璋荆棘塞进朱标手里,连带着塞给他满怀的鲜血,“爹给你把刺拔了,你如今握着它试一试。”
朱标沉默着,握上这根树枝,也握上了朱元璋的血。
“你懂了没有?”朱元璋欣慰许多,“咱流了血,你就不用再流,咱背负了骂名,你就不用再背负,咱杀了人,你就不用再杀!咱留给你一个完全准备好的王朝,海清河晏,标儿,你难道不愿意?”
朱标仰头望着朱元璋,空出来的那只手撕下里衣一角,递给自己的父亲止血,见他胡乱裹了,然后才道:“父皇,权柄上莫非只能有刺?”
“除了刺,它会结出花朵,结出果实,这些也要通通除掉吗?”朱标道,“浙东是刺,淮西是刺,李善长是刺,杨宪是,胡惟庸是,可刘伯温不一样。他这样的人,就像是道同和卢近爱,会帮着这根荆棘变得更有用,更绚丽。”
朱元璋一怔,随即怒道:“结果子是吧,果子会把它压弯,人人都只会看到这些果子,看不到这根树枝,看不到你!他们会说树枝的作用就是结果子,让它挂靠。你拿着它去打人,人还会痛吗!”
“为什么要打人?”朱标道,“百姓们求的不就是好日子,枝干既然能长出充饥的果实,何必再去争斗?宁为太平犬,不做乱世人,父皇不照样是这样想的吗?”
“好,你说得好,说得对!”朱元璋怒极反笑,“只可惜有一点,标儿,你还不是皇帝!等你什么时候继位,什么时候再说这些话吧!咱现在就是要杀人!这根荆仗,你握也得握,不握还得握,这是咱赏给你的,你只有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