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青杏这次回去没闹出什么乱子,在钱栗树面前也没什么出格的举动,送走她后,邵氏竟有点不习惯,“我看她心不在焉的,不会是你爹说了什么吧?”
牛车已经驶远,清晨的街上行人稀稀拉拉的,青桃道,“青杏堂姐想明白了吧,娘,咱快去集市吧。”
最近出摊多靠钱栗树他们,青桃琢磨着熟悉了街巷就不让他们帮忙了,但她心里记着事儿,等和邵氏分开,就问身侧推车的钱栗树,“各个书塾都已开学,怎么不见你入学?”
钱栗树和她们走得近是为了推荐信,如果推荐信不顶用,她们不是白受人家恩惠了?
钱栗树没料到她惦记着这事,扶稳车,漫声道,“等你们生意走上正轨再说吧。”
青桃放了心,只要推荐信管用,钱栗树能顺利入学就好,她道,“这些日子多亏你和狗子哥了。”
罗狗子嘴皮子利索,会哄人,邵氏跟着他,常常不到两个时辰就卖完回家了,换了邵氏一个人,单是算账就手忙脚乱的,青桃又说了一番感激的话。
钱栗树看她,“你今日话是不是多了些。”
青桃:“……”
她们挑的是城西的集市,未入主街就碰到收税的,对方凶神恶煞的,身后跟着两个人,其中一个青桃见过的,那日在集市坑蒙拐骗的姑娘,她与官差说了什么,龇牙咧嘴的官差忽然咧嘴笑了,脸颊的肉一抽一抽颤动着,令人胆寒。
青桃掏出准备好的铜板主动递上。
官差低头瞥了眼,没伸手,目光探究的落在蒸笼后方的钱栗树身上,“你们兄妹是来摆摊的吗?”
时辰尚早,周围都是急着进集市支摊的摊贩,见到官差后,谨慎的站开两步远。
钱栗树扬眉,“不来摆摊来干什么?”
这个集市是他们第二次来,官差对两人并无多少印象,认真打量钱栗树两眼,“你不像是会干这种活的。”
钱栗树平静道,“图个乐子不行?”
他语气称不上好,官差拢紧了眉,脸上的笑也没了,身后的姑娘看他不动,凑上前又嘀嘀咕咕了几句,官差眉头拧得更深,眼神在青桃和钱栗树身上来回瞟,问了钱栗树一句,“你是哪家的?”
他常在街上巡逻,哪条街住的哪些人大致都了解,面前的人衣衫简陋,但模样气度不是普通人家出来的,他不敢轻易摆架子得罪人。
钱栗树语气更为冷淡,“关你什么事?”
说完推着车继续往前走,青桃猜到事情不一般,在官差发怒前,迅速地跑到十几步远外的瘦个子官差前,交钱收了凭证往集市里面钻。
瘦个子官差抬头看了眼不远处的同僚,没有多言,近日好些人都在说城里对母女两卖的包子好吃,生意比铺子地还好,想和她们合伙做买卖的不是一个两个。
这种事不归他管,他更不会多嘴。
那边,青桃进集市占好位置,就开始吆喝了,两侧铺子陆陆续续开门,偶尔有掌柜过来买包子,不乏有认识她们的。
“你家包子的味道与别处不同,怎么不天天来啊。”
青桃站在热腾腾的包子旁,脸上氤氲着热气,笑着说,“离我们住处太远了,不方便。”
因为来这边,她与邵氏要比以往起得早。
“你们住哪儿?”
“有点远。”青桃并不与他们深聊。
天色渐明,集市热闹后,围在摊前的客人多了起来,有的买两个,有的买十个,最阔绰的人一口气买了四十个,青桃不由得多看他两眼。
是个体型瘦小的中年男人,下巴蓄着胡须,皮肤比普通男子的白,双手甚是洁净,穿着一身藏青色绣竹直缀,气质温和,明显不是常年干粗活的。
青桃问他,“没有大的纸包,装五个行吗?”
这人每个口味的包子都买了几个,单馒头就买了六个,不是家里人多就是家里人胃口好。
她细心地把不同口味的包子分开装好再递过去。
给钱时,对方说了句,“想买你们家包子果真得碰运气。”
菌菇包卖得最好,稍微晚些就没了。
邵氏提过好几回想多做些来卖,她怕菌子供应不足就没那么做,每天的菌菇包都是四十个,听到这话,青桃问他,“你吃过我家包子?”
男子笑,“这么味道独特的包子,能没吃过吗?”
身边又有客人要五个馒头,青桃揣好钱就忙去了,等她抬头时,男子已经不见了。
她和钱栗树说,“我们家的包子已经有名气了吗?”
她每天装包子收钱,偶尔碰到几个认识的人跟她打招呼,她就和她们聊两句,包子多受欢迎她没有认真观察,左右每天卖完回家就好。
她以为包子卖得好是城里人图新鲜的缘故,而名气是要日积月累的。
钱栗树站在另外一侧,闻言,淡淡道,“你自己看。”
客人多起来,青桃哪儿来得及看,不过问了个提着篮子来买菜的老太太,她道,“我儿子在城北做掌柜,前几天买了两个包子回家,我吃了两口就记着这个味儿了,是你家的吧。”
包子的馅儿是她调的,比其他铺子的味道香浓,她自然知道。
老太太一说她就懂了,“你就不怕认错了?”
哪怕边上挂着“鲜包子”旗帜,但她并不知道多少人看到而记住了。
老太太笑眯眯的,“有啥认错的,我儿子说了,你们家包子闻味儿就闻得出来。”
老太太买了十个包子,说是明个不见得能买到,多买两个囤着。
眼下天还不热,包子放个两三天没问题。
今天生意出奇的好,没多久就卖得七七八八了,先前的官差又带着那个姑娘来了,旁边还跟着个圆脸妇人,青桃侧身,将钱袋对着钱栗树。
钱栗树注意到她的动作,把空蒸笼放在中间堆好,开门见山问道,“大人想干什么?”
“我们去别处说。”
四周人多,见来人穿着官服,都有几分不安,钱栗树不闪不躲,“我们急着回家吃饭,有什么事在这儿说吧。”
“剩下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