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腕上的肤色简直比她的脸还要更苍白,带着一种病态的、易碎的透明感,一点红能看到青青紫紫的血管爬在她的皮肤之下,像是某种纵横交错的伤痕。

他伸手摁住了她手腕,替她把脉。

李鱼震惊了:“你还会把脉?”

一点红面无表情地扫了她一眼,道:“杀手若不会自己治病,岂非等死?”

他身上有无数伤痕,泰半都是自己咬着牙流着血自己处理的,像他们这样的人,早就习惯了受伤自己自己躲起来舔舐伤口。

李鱼唔了一声,不再说话。

一点红闭上眼,细细感受。

她身上的温度还是那么冷,明明是夏天的夜晚,不冷也不热,但她的手腕却冷的像是在冬天。脉搏很慢、很稀薄、很虚弱,是那种被什么霸道的东西强行压制住活力的那种虚弱。

毒有千千万万种,一点红不可能见过世间所有的奇毒,李鱼究竟有没有中毒,他也判断不来。

他放开李鱼的手,半晌,才冷冷道:“你进去了,就绝出不来。”

李鱼沉默半晌,道:“……我知道。”

一点红又道:“我不会受累救你。”

李鱼的脸上就露出了一点奇异的表情,她缓缓道:“我也知道。”

他讥笑道:“你不求我?”

李鱼忽然笑了,说:“我求你你会救我么?”

一点红冷冷地盯着笑起来风华绝代的绝世美人,手指忽然忍不住蜷缩了一下。

一点红讥诮地道:“你这样的女人,无论要求什么,男人都只有答应的份。”

李鱼冷冷地斥责他道:“你不是见色起意的人,为何要这样说?”

一点红目光灼灼,步步紧逼:“你怎知我不是?”

李鱼顿了一下,忽然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轻轻道:“你常常都是不看我的。”

见色起意之辈的眼睛,绝不会时常避开一个绝世美人,相反,他们的不尊重首先会从眼神开始。

这种人即使会答应什么,也绝不是出于正直的品行,而是带着那种令人恶心的意图。

但一点红不是的,他从第一面见她的时候,就总是不去看她的。

一点红一愣,脖颈上的青筋忽然一根一根地暴起,嘴巴紧紧地闭着,他不习惯别人说他的好……所以此时此刻,他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半晌,他才吐出一口浊气,嘶哑地道:“我是个杀手。”

李鱼道:“所以呢?”

一点红森然一笑:“杀手就好肖伎女,只要价钱合适,什么活儿都肯接。”

这比喻粗俗不堪,又充满了自轻自贱。

——所以你可以出价买我。

这是他给李鱼的台阶。

李鱼听到这话,先是愣了一下,复而摇头道:“我是个累赘,你杀死崔万罗之后,自己尤可逃走,带上我只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