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明白,自己不能那样偏激、那样病态!
所以他一直都在忍耐,直到此时此刻。
秋星柔声道:“我怎么会叫别人来抢我自己呢?你这傻小子。”
傅红雪低下了头。
秋星笑着过来,拉住了他的手晃了晃。
她轻轻柔柔地道:“那我就不把这身衣裳穿出去,好不好?”
傅红雪的鼻尖又沁出了一点汗,而他的脖颈上,似乎也沾上了一层薄汗。
他喃喃道:“好。”
秋星笑了。
她忽然又娇嗔道:“傅公子为什么不看我呢?难道是瞧不上奴,要去找别的女孩子?”
傅红雪霍的抬起头来!
他忽然咬牙切齿地道:“你叫我什么?”
秋星笑道:“傅公子呀!你干什么装作这样无辜?你都坐在我房里了,还装!还装!”
说着,她就要去拉傅红雪的衣襟,傅红雪脸上的肌肉忽然都开始抽动起来,额头上爬上了一层汗,他的手忽然啪得一声扣住了秋星奶白色的纤纤玉手,用力的捏紧了她。
——习武之人的手,控制力道本是那样的精准、那样的稳定,可如今的傅红雪,却好似已无法精准的去控制他手的力气了。
秋星就笑了。
她道:“你竟说我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我看你呀,当真是傻到不能再傻了。”
傅红雪忽然猛地一拉,把秋星拉到了自己的怀里。
朔月刚过,如今的月相是上弦月。
只看到这样的月亮,其实就能理解,这江湖上为什么有种兵器,叫做圆月弯刀,而这种兵器,又为什么那样的可怖、那样的声名远扬。
只看到这样的月亮,就似乎可以明白,所谓的广寒宫里,究竟是一副怎么样的萧瑟,怎么样的冰冷。那月宫中的桂枝,并没有馥郁的芬芳,而是一种冷寂的香气,而月宫中的玉兔精——
——秋星没见过,不知道是啥样,但她想象了一下,觉得可能是一个美艳大姐姐,但是本体是垂耳兔兔的那种!还可以在垂耳上挂小绒花,肯定超级可爱啦!
她把这个了不得的高论告诉了傅红雪!
傅红雪:“…………”
傅红雪简直说不出话来,他其实更不明白的是,秋星怎么能在这种温情脉脉的时刻,去想这种莫名其妙的东西。
但他一向是个很真诚的人,他仔细思考了一个秋星的话,又在自己的大脑之中回想了一下自己看过的志怪故事,最后十分确定,他根本没看过志怪故事!
傅红雪实诚地道:“我不知道,我没看过志怪故事。”
秋星失望地哼了一声。
傅红雪忽然觉得有点吃味,她为什么要去想月宫,为什么要去想垂耳兔兔?而不多想想他呢?
他紧实有力的手臂用力的搂进了秋星,薄薄的嘴唇紧紧地抿起,一言不发。
秋星伸手捏了捏他的耳垂,道:“你吃醋啦?”
傅红雪道:“没有。”
秋星笑道:“瞎说!我都看出来了!”
傅红雪只好叹气。
面对秋星,有的时候他有千言万语,有的时候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秋星道:“你是不是想问问我,你好不好?”
傅红雪搂着她的手臂骤然收紧!
他眼角的那一点点红,忽然红得那样艳丽,把他整个人衬得好似一只艳鬼一般。
他根本不肯说话的。
秋星继续笑道:“那我可要说啦,我觉得你好,你好得简直不得了,比那些别的男人啊……不知道要好多少倍呢!”
傅红雪猛地看她。
他的声音好似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你、你竟还知道别的男人好不好?”
秋星自然而然地道:“我不知道,有人知道的嘛,大家聊天的时候,她们就告诉我了呀。”
无名阁的女孩子们,都是极为凄苦的,在遇到秋星之前,简直连一天的好日子都没有过过,来了无名阁之后,日子仿佛是从地上到了仙宫,每日只要快快乐乐的在无名阁里,穿着漂亮的衣裳做点小事就好了。
偶尔,女孩子们窝在暖阁里面开茶话会,也会谈到以前的日子,秋星自然也会听上一听,久而久之,那不就知道了嘛。
傅红雪:“…………”
傅红雪:“……你竟拿我和那样的男人比!”
秋星很乖巧,拉了拉他的头发:“我错了嘛。”
傅红雪又长长地叹息。
他们两个虽然谁也没有说什么定下终身的事情,但实际上,却已定下了关系。
只是两人身上都有沉重的担子,虽然定下了关系,也没有法子一直安宁的厮守,他们必须去解决、解决那些因为命运而压在头上的事情。
傅红雪要复仇,秋星要找回猫妖的内丹。
但她已有了主意。
秋星道:“猫妖内丹不在万马堂,已被马空群幕后之人所取走了。”
傅红雪的拳头就紧紧地攥住了。
秋星却已过了生气地那劲儿,她道:“但我已猜到了他的幕后之人。”
傅红雪哑声道:“是谁?”
秋星道:“其实就是那剩下的,杀死你父亲的那些仇人们。”
傅红雪一愣。
他不解:“为什么?”
秋星道:“因为这猫妖内丹之时在江湖上传开,正是白天羽去世后的不久,而马空群说的那方士,又实在来的太巧,那方士若是想用内丹赚钱,为什么不去卖给更有钱的人呢?当时的万马堂可算不得一等一有钱的武林帮派。”
这一切都太巧了。
傅红雪皱眉。
他道:“可——可假使是这些人中的一个,他既然已杀死了我父亲,又为什么希望他复活?”
秋星道:“因爱生恨,因爱生悔。”
傅红雪一愣。
他已想到了一个人。
这是从马空群嘴里说出的,唯一的一个已知身份的凶手。
此人正是丁家庄的“白云仙子”丁白云。
丁白云在白天羽的刻意追求之下,无可自拔的爱上了他,可白天羽却只是一个在花丛中流连的风流男人,他见自己已征服了她,就毫不留情的抛弃了这个女人,让这个失去贞洁的女人自生自灭。
……她甚至还怀了孩子。
别说什么白天羽不知道丁白云怀孕,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有这个可能?他只是不在乎而已,不在乎她会不会怀孕会不会死,就像那些流连于青楼的风流浪子,他们难道不知道这些可怜的青楼女们怀孕就是九死一生,可他们在乎么?不在乎的。
所以丁白云要杀白天羽。
可莫要忘了,丁白云疯狂的爱上了白天羽。
这份爱疯狂到让她杀了白天羽,却也同样可以支撑着她去寻找让白天羽复活的机会。白天羽若是复活了,这生命就是她给的,白天羽是否可以拒绝这样大的恩情?
这是完全有可能的!
一股寒气忽然从傅红雪的背上慢慢地升起。
这世上竟然会有这样的人么?被疯狂的恨意所裹挟,看着曾经的爱人血尽而死,然后又被更加疯狂的悔恨所裹挟,在长达十多年的时间里一直不停的去寻找一些缥缈的东西,只为了把那个自己亲手杀死的人给复活。
……这是在是很可怕的一个人。
人性,有的时候就是会呈现出如此可怕的特质,什么妖魔鬼怪、魑魅魍魉,或许都没有人心可怕。
傅红雪忽然喃喃道:“那只猫妖……它知不知道,因为人性的可怕,它就要遭受这样的痛苦?”
秋星一怔,望向傅红雪。
而傅红雪苍白的脸上,也复忽然浮现出一种奇怪的神色,好似痛苦、好似歉疚。
秋星道:“谁知道呢,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罢了。”
傅红雪道:“可……可我若是遇见了那只猫妖,也一定会夺走它的内丹!”
秋星道:“为什么?”
傅红雪道:“……因为我也不过是个自私自利的人类,我、我不想让你死去。”
他想起了秋星的痛苦,她病得那样重。
她吐出的血简直连擦都擦不完,明明是这样小巧的一个美人,怎么可以吐出那样多的血,多到好像要将她的身子都淹没一样。
他这句话说的是这样的重,任何一个人听了,都知道他所说的,绝没有半句虚言,可他脸上的那种痛苦和歉疚也是那样的真切……傅红雪不是一个坏人,他是一个好孩子,他很明白,为了自己的事情,去杀死一个全然无关系的人,无论初衷是什么,都是一件恶事。
做出这样事情的人,必然是恶人!
秋星望着他,忽然笑了。
她说:“可这猫妖内丹,根本就不在猫妖的体内呀,你莫要忘了,那东西早被从猫妖身体里剖出来了,原本在马空群身上,现在在丁白云身上呢。”